拍電影就是人生該死的修羅場——專訪樓一安導演談《該死的阿修羅》

708
2022-03-15

在樓一安眼中,一樁隨機殺人事件,在不同人眼中有不同的立場與觀點,可以是被害者無聲的控訴,可以是兇手懺悔錄,也可以是一篇調查報導,或是看熱鬧鄉民的指指點點;《該死的阿修羅》片名就暗藏玄機,從第一秒起坐等阿修羅是誰、為何該死,最後才發現,每個人都可能是阿修羅,隨情節翻轉、視角切換、同理各方,每個人的下場也都讓人無比在乎。

本期《放映週報》專訪樓一安導演,請他談談如何設計出這幾個令他無比在乎的角色,以及對於編劇、表演、配樂、攝影等層面的想法。

角色特質 不同顏色與個性的設定

——首先,我們從角色來認識這個故事,會發現戲中幾位主角都很鮮明,開拍前有給什麼準備功課?

樓一安(以下簡稱樓):有。每個角色都有設定一個顏色,像「詹文」(黃聖球飾)是藍色,「阿興」(潘綱大飾)是黃色,每個都有代表色,讓角色性格鮮明。

莫子儀飾演的「黴菌」(梅俊志)一開始是最沒有特色的,我覺得自己寫不夠跳,需要小莫給我一些想法。那時他接連演的幾個角色,包括我導的《台北歌手》(2018),或是《親愛的房客》(2020),都是比較憂鬱的形象,我就說這次來玩點比較機車的個性。

——之前訪莫子儀時,他說自己私底下也有這一面。

樓:他私底下還是很憂鬱啦(笑)。所以邀他來,也是想讓他做些不同嘗試。我們有去找線上記者做田調,其中有一位滿手刺青、穿的衣服很花、慣用髒話做發語詞,跟我們想像中的記者不太一樣。劇本裡這個記者角色就希望是非典型,會深入調查議題,也給他曾參與社運的隱形設定,另外再加上我自己有點痞的樣子,就變成小莫要詮釋的黴菌。

黃聖球本人其實很外放,但第一次見到他,就覺得他有個封閉自己的部分,有些神祕,好像看到 18 歲的我自己。剛好他聽的音樂也跟我很像,藍調啊、搖滾啊。後來又把這角色改得更悶一點,因為希望他跟阿興做出反差。其實他就是平常會講幹話的小朋友,第三段(比較外向)的詹文就像他本人,整體看下來他一直有抓到角色核心。

潘綱大飾演的阿興,有個後來才加上的同志設定,因為他要做一件這麼大的事,必須要有一個足夠的動機;所以我們後來賦予真愛這件事(笑),但我們並沒有想凸顯。之前看他的短片《拉格朗日什麼辦法》(2019)就很喜歡他。當初選角指導找他演詹文,我說他樣子太帥、太強悍,完全不適合。結果他一試,演超好!我就想找他來試阿興。

無標題

原先我只確定會用聖球,但沒想好要讓他演哪個角色,潘綱大來了,我就知道聖球演詹文、潘綱大演阿興。剛好一個單眼皮、一個輪廓深,對比出現。而且他在《拉格朗日什麼辦法》的樣子來演阿興也很適合,就把他改得更極端、更中二、更吊兒啷噹。

王渝萱演的「琳琳」是紅黑相間的顏色,這角色有一部分我自己高中的樣子,念一間很爛的夜校,也有同學在販毒,但我自己數學很爛,不像琳琳是數學天才(笑)。這樣的人會有股莫名的憤怒,必須武裝自己才能活下去。這次跟渝萱合作,光試戲就看到她很放得開,而且她真的很聰明,知道自己要怎麼成為角色,還會嗆我:「欸,你這台詞只有老人會講啦!」然後就改成她的幹話式講法,往往讓人眼睛一亮。

後來我還跟她開玩笑:「嘿,妳不會演戲,走路總可以吧?」因為,一樣的話我有跟小莫說過,結果正在拍時莫子儀就拿到金馬獎最佳男主角,我就對她說:「我上次這樣講的對象是小莫喔!」結果她這次還真入圍耶!(編註:這篇採訪在金馬獎頒發前進行,2021 年 11 月 27 日金馬獎當晚,王渝萱以《該死的阿修羅》中飾演的琳琳,獲得金馬獎最佳女配角獎)

黃姵嘉也是滿早決定的人選,她也是我最放心的一個演員。「Vita」這角色是帶點咖啡色的淺綠,就是社畜的概念,她的人生就像一坨大便,沒有太多色彩。我算是為她而寫,但後來又覺得有點對不起她,因為這角色比較不討喜。本來她的第一場戲是在大罵「小盛」(賴浩哲飾),為了不讓觀眾對這角色留下太負面的印象才改掉。對我來說這角色是最難演的,不但有很多一鏡到底,而且她很少對手,都在講電話、做直播。

無標題

賴浩哲是我在《四樓的天堂》(2021)才第一次合作,我對他印象就是「好可愛喔!」圓滾滾、很無害的樣子。因為小盛最後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所以希望觀眾先愛上他、認同他;這跟詹文正好相反。

其他像是飾演琳琳媽媽的張詩盈,實際上她們長得挺像,後來發現個性也像。她在片中是個有點依賴女兒的母親,某程度也很像王渝萱本人有點ㄎㄧㄤ的樣子。丁寧的角色剪掉比較多,她本來在第三段有些不同的樣貌,但為了推進節奏,就沒機會讓她展現那一面。

類型出發,劇情完結寫了13版劇本

——劇本的緣起是隨機殺人事件嗎?最開始想傳達什麼觀點?

樓:一開始其實是 99% 都不一樣的驚悚懸疑類型電影(入選 2016 金馬創投的《2130幕後直擊》),全片幾乎在同一個場景、2 小時內發生的事。2016 年我看到胡慕情寫了一系列關於隨機殺人事件的報導,就很想把隨機殺人事件套進原來的故事框架裡。

寫出第一版劇本後,我就去拍《台北歌手》,2、3 年後再回去看那劇本發現,這種在同一個時間、地點發生的故事很難深入角色,另一方面我也懷疑,我的本質可能不適合類型片,因為我就是有話想說才拍電影,如果不能好好講,還不如不要講。結果從拿到輔導金到開拍的過程中,這個劇本一路改到第 13 版。

 vspace=

我一直在想「人」是什麼?當初鄭捷犯案後人人喊打,大家都形容他是惡魔。我不會很單純地相信人性本善,但我想還原一個人的原始樣貌,那要怎麼做?後來想到,當你有不同選擇的時候才有辦法證明,「魔」也可能有不一樣的樣貌。過程中我也一直思考,不能剝削這個題目,不管是受害者或加害者,我都不能在這個辯證體系任意下結論,只能往後退去看這些人真實的樣子。

影片裡頭的報導標題來自胡慕情(編註),也是影響我做這部片的緣起。我不能為他們說話,但會希望讓他們各自表達心聲,讓被害與加害有對話,讓大家知道,人不是那麼單一可以一語道破的。

——既然不想簡化成魔過程,要如何為片中殺人事件給出一個啟動的原因?

樓:我在這過程也很掙扎,講任何一個原因都不對,不能用 A+B=C 的公式下定論,這就簡化了人。我和共同創作(掛編劇)的阿寶(陳芯宜)導演不斷辯證,包括同時間在做的《四樓的天堂》,我們也一直在討論如何還原人原本的樣貌。現在這版本,我並沒有安排任何一個決定性原因,人是很複雜的!我自己的認知甚至是「他只想試槍」。

就像鄭捷,沒有人知道他到底為什麼做了那樣的事。我的確有把我自己的理解放進電影裡。有一個公開的資訊是,鄭捷在犯案前曾想改讀中文系,我去看了他寫的文字,其實他文筆不錯,但一直在念理工科,沒辦法做自己想做的事,最後他轉學考也沒有錄取。我就想,如果他錄取了,會不會後來的事情就不一樣?然後兩年後他看到「小燈泡事件」,可能還會跟著大眾譴責……但我們不知道,也無從考證了。

數據再大 逃不出關鍵密碼

——其實每個角色身上都帶著一些可以深入討論的標籤,像是都更、電玩、同志、公務員、大數據……為什麼是這些?

樓:這就是一些媒材,好比 AI 大數據,那可能也是詹文的壓力來源之一,其實我要講的是「人的異化」,人本來的樣貌慢慢地不見了、模糊了,他們原始的樣貌是不是早就被廣大數據定義得太過清楚?但人是很難那麼簡單去說明的。我跟阿寶有很多部作品都是以多線敘事去呈現社會的不同切面,就像萬花筒裡有很多色彩。當你有這麼多素材,就可以看到那麼多職業、階級的對話。

無標題

——片中詹文的父親研究大數據,做廣告的 Vita 也在討論數據,又有記者這樣一個可能被流量和數據綁架的職業,好像生活中無處不數據,但詹文的行為就是數據無法運算出來的,這也在你原始的設定中嗎?

樓:有時候我看影評也會恍然大悟,哦~原來我有這個意思喔?下次觀眾提問我就可以這樣講……(笑)。也有一部分是這樣啦。

——那就會好奇導演平常都在關注些什麼資訊了?

樓:關於大數據我其實沒有太多想法,也沒有深究,只是感覺生活被這些所制約,我要看什麼電影、吃什麼東西,生活中充斥這些,很自然就把它寫進去。包括有人提問我對社群的看法,我也沒有特別想講社群。

——那導演有在玩電玩嗎?

樓:沒在玩,也沒有那麼理解,只有做田調。

——為什麼問電玩,是因為在導演的第一部長片《一席之地》(2009)就有處理電玩,是有對電玩特別好奇?

樓:對喔!我現在才發現有這連結!但其實也還好啦。如果一定要說遊戲在《該死的阿修羅》的意義,前期片名就曾經叫「從頭開始」,主角可以重啟一個不一樣的人生局面,就像電玩裡「砍掉重練」的概念。

——第三段受害者的安排反而帶出弱弱相殘的無奈。有考慮過加害者和被害者完全反轉的走向嗎?

樓:那時想到三段結構之後,我一直設定要讓琳琳墜下,因為她很想有個不一樣的人生,所以第三段先看到她揚起,終於幸福了,結果結局還是重重摔下,一直到第 11 版都是這樣。可能我比較悲觀吧,覺得人不可能有機會剪掉命運的業障,後來又覺得好像掉進一個死胡同,是不是可以給這角色一點點希望?所以後來 12 版才出現讓琳琳的媽媽扶起加害者的爸媽,人還是有光明面的,然後也許有另外一種可能。

無標題

——然後就是最後像是彩蛋的一段「平行宇宙」情節?

樓:對,如果她做了另一個抉擇,聽了數學老師的話,也許會有不一樣的走向。也是劇組大家的反饋吧,阿寶也覺得我之前每部電影都很黑暗,是不是要有點不一樣?其實她對人的看法跟我很互補,她比較溫暖,我有點太殘酷,在殘酷裡加入一點溫暖也許也是好事,才把後來那段加入結局。

——你好像常常寫到第 13 版?《失控謊言》(2015)不巧也是。

樓:因為 14 不吉利,所以劇本寫到 13.1、13.2……13.6(笑)。我小時候翻過一本姓名學,記住 50 以內所有數字的吉凶,但《該死的阿修羅》是 70 劃,不太吉利,哈哈哈!

——片中數學老師抽問「2 的 13 次方」,是因為你寫了 13 版劇本嗎?

樓:不是耶!這很巧合,只是因為 2 的 12 次方太好算了,13 次方比較有難度,才能突顯琳琳的天份。

剪接、攝影、配樂 即興中碰撞火花

——這次的多線敘事更龐雜,要如何保持每條支線的完整性呢?

樓:我們剪接了半年,反反覆覆剪了 13 版,第一版 140 分鐘,現在是 114 分鐘,我很少整場拿掉,頂多就是掐前去後,讓節奏加快,很多是調場次。

多線敘事有個狀況是,你先講這個人,再講那個人,可能會讓觀眾覺得跳,但如果這一場的 A 和下一場的 B ,他們的命運有些對話關係,接上就會很順。這也是為什麼黃姵嘉的戲份集中在第二段,因為比較能讓觀眾理解她的情緒。

片中有個斜坡的畫面,帶有神話薛西佛斯的概念,原本放第一段很悲哀,黃姵嘉只是不斷往上推,終究會墜下,但是換到第三段,就變成人生是往上的,所有人都在往上,雖然馬上要下墜,場次一換就多了有希望的感覺,詮釋起來也有驚喜感。其實這個三段式架構幾乎是一開始就決定了,三個章名都是一本漫畫的標題。

無標題

——黎明大廈的空間看上去很有趣,為什麼會選擇在那裡拍攝?

片尾有提及呂苡榕的一篇報導1,我在那篇報導裡看到一張照片,才得知這個地方。整個場景感很好,那是一棟三角樓,有點像「困」字,或是「囚」字,裡面的人被圍住了,但那地方其實沒有片子裡面呈現得那麼底層。

——夜市戲有些失焦畫面,那是刻意的安排嗎?

樓:可能是調光讓你覺得景深比較淺,但應該沒有真的失焦。其他場戲也有類似狀況,像是姵嘉一路走到辦公室,從有情緒到沒情緒,到掛上電話後突然掉淚的那一顆。那時也有點掙扎,她第二個 take 一樣演得很精準,但以戲來說,第一次的她更可憐,所以我會選擇戲更精湛的一次。又好比阿興和詹文在天臺上搶槍,我就刻意挑從失焦到準焦的那顆鏡頭,保留紀實感,可以感受他們突然衝突起來。

攝影師楊豐銘比較大器,覺得讓我用脫焦的畫面沒關係,他不追求漂亮構圖,我們現場也不做 mark 點,他還會說:「沒關係,我來救演員,演員不必來救我。」我從《台北歌手》就跟他合作,之後還是想繼續跟他合作,因為他會講戲,還會替演員上訴重來一次,是被低估的攝影師。

就舉小盛在黎明社區攻擊琳琳的那一場,那個構圖比我原本想的好很多,他很有意識地用一種隱晦的方式去拍,透過光影營造氛圍。現場本來就有掛一些燈籠,老舊社區的日光燈會帶點綠,這種紅綠光線的對照就有股詭異的、底層的色彩組合。

——戲中演員的表演也帶點即興的感覺,這是導演有意識的選擇嗎?

樓:我從《一席之地》到現在的 10 年之間一直在學習。每次劇本裡所有的三角形(動作描述)我都有明確畫面,希望演員照著演,但慢慢地我開始讓演員自己詮釋,相信演員是重要的,讓他們自己丟東西給我或對手,有時候也會演出我沒料到的一些選擇,產生的即時反應就很流動、很驚喜。

無標題

——有什麼瞬間讓你有這種驚喜感?

樓:比方王渝萱,她 15 歲演出《失控謊言》時還很青澀,這次再合作就很訝異她會來挑戰我。她有場演出,我看了都很想流淚,因為看到她的成長,就是被媽媽砸玻璃瓶那場。她第一次演,被砸到後立刻投以暴衝眼神:「妳想幹麼!」演完,她說想試試不那麼那麼尖銳的方式。第二次,她被砸到後先是愣住,然後眼泛淚光,帶著不可置信的眼神:「妳想幹麼⋯⋯?」

看到第二次我完全頭皮發麻,太精彩了!後來當然選了這一版。因為我一開始就有告訴她,不希望這對母女那麼對立,儘管她們會有衝突,但還是希望看到她深愛媽媽,她也的確抓到這個層次。

——這部片在配樂有什麼概念上的設定嗎?

樓:這部電影我覺得最有趣的就是聲音設計和配樂,我玩得很開心!包括第三段音樂一出來,我就好愛!我給的參考是一個很前衛的 vocal 藝術家 Meredith Monk,擅長用吟唱表達人的情感、情緒。後來做出來的結果,真的傳達出人生的選擇可以不一樣,聽到真的很興奮!這部電影做了 5 年,我最愛的一個 moment 就是聽到那場音樂。配樂沒有入圍很可惜,國片應該沒有人敢做這樣大膽的實驗,片中還有很多電音實驗都很特別,或突然出現前衛的大提琴工法,一般人可能聽不出來,我們那位大提琴手(隱分子樂團團長劉涵)也是台灣第一把交椅。

阿寶跟我討論過,真的要用有點後搖(post-rock)的東西嗎?我不太確定,怕用了讓觀眾有興奮感,這件事一定要避免,不能催化爽感,只能為了帶出當下節奏。我跟「守夜人」樂團的秦旭章有特別溝通這部分,全片有三分之二的配樂由他們完成,概念其實就是 trip hop,尤其是片尾曲〈狗一般純潔的眼〉,帶有點神祕、黑暗,但又有人味,我聽到也是「WOW!」我給的參考是 Portishead,我真心覺得他做到了。其實也是《四樓的天堂》才認識他們,發現他們的樂風跟我的想像滿吻合,很幸運。


 

天堂吵到修羅場 Partner鬧翻也不散

——《該死的阿修羅》跟《四樓的天堂》是滿接近的時間點做出來,會彼此影響嗎?

樓:當然有!我那段時間的人設或生命歷程就被這兩件事填滿,我跟阿寶的狀態是接近的,關注的東西也很接近,雖然題材完全不一樣,但我們講的是同一件事,都是人的異化,兩部片可以對照比較。

但老實說,她在《四樓的天堂》刪掉我的戲,我就偷偷轉化成我《該死的阿修羅》其中某場(笑)。那時候我們也吵到快鬧翻,「我寫得這麼用心,妳給我刪掉?那我們以後不要合作嘛!妳最好!隨便妳!」她也會嫌我《該死的阿修羅》哪裡不對,我還滿有雅量的會順她,但有些不想改的我還是會事後偷改回來,反正我是導演嘛(笑)。

.圖/《該死的阿修羅》劇照,黃聖球飾演詹文,希望行銷提供

延伸閱讀

表演是一種信仰:專訪金馬獎影帝莫子儀
2020-11-25
莫子儀提醒,若故事刻意填滿,反而缺乏靈魂。當創作者追求炫技,某種強烈的情感,反而會過頭,忘記生命當中的平淡。莫子儀神情認真吐露:「我覺得生命更長遠的感受,是它可不可以讓風吹過,可不可以看到裡面的海在流動。戲劇它當然可以變成是刻意的戲劇性,但是除此之外,我們還是要關注到生命本身不是這麼戲劇性的東西,有更多的片刻,那個才是生命的美。」

延伸閱讀

身體的傷,心理會知道
2021-10-06
許多推拿師會提供人們用另一個角度去看待「身體的傷」。他們認為傷是一種保護,讓你「ㄍㄧㄣ」在某個地方,提醒你要對它更好,那個結才會鬆下來。就在這些年探索的過程中,身體的傷和心理的關係,像剝洋蔥一樣,層層剝開,讓我對這主題產生了極大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