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 女影】躍入現實:專訪女性影展「身體即異世界」單元策展人郭敏容
編按:2025 台灣國際女性影展將於今年 10 上旬正式展開,本次策展專題當中,包括獨立策展人郭敏容策劃之「身體即異世界」單元,帶來對女性導演與科幻元素的電影聚焦。本期《放映週報》專訪單元策展人郭敏容,一探女性影展單元策劃背後的歷程,也從策展人最早的片單爬梳工作,一路延伸到對單元預設的轉變、客觀限制的考量,讓讀者一起看到對單元之思考如何誕生、成形,與其前景和未竟。請見本篇專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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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是科幻?最直覺且基本的回答,大致可依循電影研究中關於該類型的基本定義書寫一二。然而,從作為研究方法的類型定義,到成為創作媒介的電影本身,科幻除了由可被辨識的特徵、主題或框架構成,是否具有超脫其外的論述潛力?褪去宇宙飛船、異形入境,抑或架空想像的皮相,科幻創作的動人內裡,或因導演/創作者總能以眾人未曾照見的殊異視角,精準擘劃出呼應,甚或直指現實的特定議題,並透過音畫書寫回應,提出一個狀似充滿設想,實則處處直指現實情狀的「可能」。
此種關於科幻的論述潛力,如同一場跳躍,帶領觀眾自視覺或敘事奇觀高台,遁入此刻發生於你我周遭的實際情狀。不過,這場跳躍的主導者,除了創作者,亦可由以「科幻」為題的策展者發起。本屆台灣國際女性影展「身體即異世界」單元,便以科幻為題,試圖擴延「科幻」一詞的可能性,向觀眾展示一種思考科幻,或者說──以科幻反思現實的路徑。職是之故,本文邀請單元策展人郭敏容(注1) ,分享他的策展視野,並談論單元建構過程中的思考、挑戰及轉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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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 年,女性影展曾邀請你為「一級玩家 X 異境幻遊」單元錄製推薦影片,該單元與本次由你策展的「身體即異世界」,在片目方面共享一定程度的「科幻」成分。這是本次與女影合作的緣起嗎?
郭敏容(以下簡稱郭):其實事情並沒有這麼複雜。我想你也知道,女影每年都有客座選片人,而我又身兼女性影展理事一職,因此情況有點像是「今年該輪到我為影展出力」的樣子,而你提到的推薦影片,其實也有類似的「出力」因素在內。
──原來如此,那麼本次策劃單元中的核心主題「科幻」,是否由你自行發想?
郭:是的。過去幾年,大家邀請我擔任選片相關工作時,大多會以東南亞或區域性電影為前提;但我認為,如今這些片子,在許多影展或相關單元的努力下,已經獲得許多關注度,亦成功進入觀眾視野之中。同時,如此邀約日積月累,也讓我有點驚訝自己原來被外界定義為「東南亞電影選片人」。因此,本次我有點想給自己一個不同的可能性,嘗試開展關於類型的策展,隨後便在眾多主題當中,挑選了近期感興趣的「科幻」作為主軸。
誠如前述,這次是女性影展請我客座規劃一個單元,行政與實務方面,除了必須遵守影展本身訂定的價值與標準,比如影片導演必須為生理或認同女性,且近 10 年並未在臺公開放映外,整個合作模式比較接近自由命題(carte blanche)。換句話說,在規劃專題、論述和選片等方面,我皆享有極大空間,並有機會能探索這個單元的可能性。
──你提到「可能性」,雖然「身體即異世界」以科幻為中心,但無論從單元專文或片目屬性,皆能察覺當中有意顛覆或重新考慮「科幻」類型或定義的企圖。能否談談此點?
郭:大約在今年年初之前 ,本次單元策劃的工作便悄然展開。剛開始,如同所有策展工作,既然要做「女性導演的科幻電影專題」,勢必要進行基礎的研究工作。不過,倘若你在網路簡單搜尋,便會發現過去已有幾位學者以「女性導演的科幻電影」為題,整理了一份相當完整的片單,(注2)且當中也延伸了一些關於該類型的討論。這件事讓我覺得,如果這個單元只是輕易地基於這份片單,複製、貼上、節選某幾部作品,未免太無趣了吧?觀眾大可直接上網檢閱那份列表,而這將使影展單元存在的意義變得薄弱。同時,這份片單內部有著製作者發展出的一套科幻定義,其於摸索建構的框架中,亦已設計出特定的論述語境。誠然,這個定義有它的參考價值,但回到策展,我還是想自己摸索出一條關於科幻的討論路徑。
當然,規劃之初,我仍將包括那個片單在內,所有能夠找到的「女性導演執導之科幻片」製成一份約有 150 部作品,主要集中在典型敘事影片的總表。接著,根據女影規則──也就是前述曾於 10 年內在臺灣影展、美術館等節目或場址公開放映──展開基本篩選。我必須說,在這個條件下,剩下的都是不那麼「主流」的影片,片商、影展、美術館,其實早已播映過許多片子,有時或許因為上映時間短暫、展覽規模微小等原因,觀眾未必注意到這些片已在臺上映,但事實便是如此。
經歷篩選、實際觀看符合條件的影片後,老實説,我並不是很喜歡。此情況導致原先的單元命題⋯⋯,不能說不太成立,而是當今天以「science fiction by female director」為題,會產生非常多的侷限,選出來的片子也將不那麼有趣。這使我漸漸在這份片單中加入個人感興趣的片子,其未必完全符合原初命題,亦非直接契合最終單元轉向後的主要關注。只是,在這個逐步新增、檢閱影片的過程中,關於主題的想法也慢慢改變,最終便長成了如今的樣貌。
──聽起來,從典型到擴張的「科幻」作品,皆在你的守備範圍中。我很好奇在思考轉向以及閱片過程中,你是否觀察到一些關於女性導演科幻創作的特徵?
郭:一個比較大的狀況,大概是早期女性導演不太能獲得執行「科幻」類型的機會。這件事或許直接牽涉到該類型的成本問題。眾多皆知,科幻電影需要相對較高的製作費用,而女性導演──相較於男性──實際上在早期是沒有太多機會拿到如此經費。這直接導致我們回顧時,很快會發現女性創作者之於早期科幻發展的空缺狀態。一直到 90 年代或千禧年後,逐漸開始有女性導演拍攝科幻片。然而,那些科幻片──我不要說是男性導演也能做的事──其實和過去典型的科幻敘事與邏輯,並沒有太大的差異或翻轉。基本上,這些片的設定大致是世界末日、外太空,或是異形入侵、未來敘事等,而其最終敘事幾乎服膺於災難求生或動作電影的邏輯。
甚至,末日設定之中,女性角色也時常為求生存而面對強暴或任何形式的暴力。我每次看到這樣的戲碼出現時,大概就知道自己會將這種作品從片目中刪除,因為我認為它本質上思考科幻的邏輯並沒有太多新意,如果只是因為這部片是由女性導演執導而選,其實也已經脫離了整個單元乃至影展的初衷。更重要的,或許是思考如何反抗當時存在於類型或產業中的某種霸權,這會是我更欣賞的創作。
──最後那份 150 部片的片單,實際使用率為何?
郭:就像我說的,有鑑於上述情況,一大票影片逐漸被棄置,原先蒐集的片單中,也幾乎已經無片可用。這時我開始有點焦慮,甚至想說是否回頭去做東南亞專題就好。然而,內心同樣覺得,這樣似乎太早放棄了,因此我決定再試著去延伸、推展一下,將「科幻」一詞放得寬鬆點,讓新的可能性有機會發生。最後,除了從片單選擇外,我偶爾又加入自己看到的作品,這些片從某個角度來說,其實更像是奇幻片,另外,有些片在主題層面亦更具環境、生態倫理的面向。總之,回頭來看,最終單元中可以瞥見或抽取出的特定議題軸線,並非全然來自規劃期間的穩固設定;選片時我更關注的是片子與片子之間的連結,將一些有可能產生對話關係或橋樑的作品一併選入,最終慢慢形塑出較為具體的主題意識。
另外,對原先命題,或者說「科幻」類型的定義放寬,並非意味走向全然的自由。更多的是,直覺使然下,我如何在單部作品、作品與作品之間,最後再到單元本身,提煉出能夠述說的話語。這個「話語」也將形成一個新的邊界,它未必全然恪守「科幻」,但卻是與科幻有關的一種述說、詮釋乃至想像科幻的另類路徑。以最後的結果來說,整個規劃過程我算是滿開心的,即便我沒辦法保證所有觀眾都會將單元所有影片看完,但能夠找到片子之間的關聯,便能樂在選片的小世界中。
──作品之間的對話是策展的關鍵向度。檢閱單元影片時,我也感受到影片之間的呼應關係,甚至,有時會產生該單元亦可被置入美術館當中,作為一具特定母題之放映室專題的想法。不過,倘若觀眾並未完整觀看單元全數作品,未必有機會覺察你的選片設計。同時,如此具有高度專題性格的單元,勢必面臨如何將策展論述與理念傳遞給觀眾的挑戰。請問你如何考慮這些面向?
郭:首先我得說,如果要符合大眾的觀影習慣,而僅提供他們長片,或者更極端一點,為此選入一些其實自己並不喜歡,或覺得有點丟臉的片,那不如還是堅守自己選片的原則,讓觀眾在有限時間或觀影考量下,更有機會能看見一些更值得看到的片。事實上,若只是把片子選完後便草草了事,那影展作為一個存在的整體性或許會有些模糊。其次,即便知道觀眾不會把所有影片看完,我還是想讓大家覺得,這個影展或單元當中,仍然具有一個脈絡或想法。我認為,即便只有觀看單元當中的某一部片,觀眾仍可能稍微掃過其他片子,甚至是單元本身的介紹文字。這些資訊也可能會在個人的腦袋當中,慢慢地產生一點想法。我覺得如此便算是達到我的目的了。
──經歷了思考轉向和整個策展過程後,你如何討論「科幻」一詞?
郭:我不敢說我對「科幻」這個類型有什麼非常獨到且紮實的論點,因為到最後其實整個單元某種程度上已經駛離「科幻」的類型框架。相對來說,本次策展更加自由一些,假如我要為另個單位策劃非常聚焦於科幻的單元,那它將會使用截然不同的切入點與研究方法;這次更像是從我個人興趣出發,慢慢加入一些過程中瞥見的有趣作品。
因此,回答你的問題,這個單元最終不以「科幻」為名,而採用「異世界」作為題眼,我將這些影片當中的科幻屬性,視為數種導演對特定事物的回應。科幻雖然狀似有著天馬行空的設定和想像,但它本質上多少具有以虛構來回應當下的核心意識。單元中的作品,它們不以假設性的未來去談論這件事,而是用另類的敘事,去組構我們對環境的認識、探問人與自然/世界的關係。
所以,思考科幻時,我其實常常自問:科幻一詞的定義,難道不能被這些影片所豐富嗎?當我們談到科幻時,除了那些既定的印象與框架外,有沒有其他可能,去擴張這個詞的邊界?這些電影所談論的主題,本質上和科幻電影關注的,並沒有差那麼多。因而,我們或可反過來,藉由這些電影解放過往的侷限,讓類型不再只是一個黑盒,更是一種提問姿態;並在拋出問題後,以現下、應時的眼光,照見屬於導演/創作者自身的見地。這樣的創作,或可為包括你我在內的觀眾敞開一種察覺、思索現下問題的入口,我想這是我所期待的「科幻」。
──我完全同意。同時,除了作為一種提問姿態外,這些創作,乃至策劃單元本身,或可被視為一種「跳躍」。藉此,觀眾得以從作品與單元首先提出的基礎共識出發,抵達自己未曾照見的,考慮特定議題與現實的視角。
郭:沒錯。另外,提到定義,我也想說,其實我不會想要把所有資料讀好讀滿。做這個關於科幻的單元時,我也沒有打算將所有關於科幻電影的書、定義、經典盡數閱畢,亦不覺得唯有經此路徑才可以展開策展工作。或許這是出於不想被定義綁死,或是依循某個理論方法的心態,我更希望讓影片本身說話,並在觀影過程中讓影音帶我到某個地方。
我曾經就讀博士班,但最後沒有讀完,也決定就此結束。從那個做學問的狀態一路到現在,其實我花了不少時間刻意去改變整個工作模式。造成這樣的改變,是因為我發現自己書並不是讀得很好,且常常覺得我所讀到的東西並不足以表達我心裡想說的話。那為何我還要一直拿他人的理論作為我說話的支點?比起如此,我更想試著用自己的方式,去說出自己想說的話。
──那麼,用你的話來說,「身體即異世界」的單元核心為何?
郭:我並不是一個擅長用文字表述的人,誠如前面提到的「連結」,規劃單元時,我更在意並試圖尋覓的是某種「關聯性」。單元作品乃至單元本身,也許最終可以被羅列在,或者說,以特定關鍵字,包括人類世、生態等概括。然而,我並無意服務這些議題,這些詞彙更像是一個定位點,用來表述整個單元中包含的特定元素,而非整體。
與我而言,更重要的是我們怎麼用一個很特別的角度,或是從某個有趣的起點,描述、討論——甚至有可能的話,回應這些議題。以我在專文中提到的人類世為例,事實上,策劃過程中我的確跑去看了一些所謂的「人類世電影」。但是,我發現這些作品大部分都滿無聊的,它基本還是以非常傳統的紀錄片敘事形式,帶出人類如何改變環境、地球即將毀滅等云云。傳統紀錄片敘事有它所屬的場域和討論,但在這裡,或許這種述說特定議題的方式,並不是我想要的。
──一種倡議性佔主宰位置,甚至讓電影具有高度議題導向色彩的狀態。
郭:是的。反過來說,「身體即異世界」更欣賞具備另種議題與創作之間關係的作品。以《鯨六節》(Six Knots,2024)為例,當初我看到這部片時非常驚喜。你要說它是科幻片嗎?或許它更接近「關於科學生態的紀錄片」。可是,這部片當中具有一種很特別的科幻特質,它利用開頭短短不到一分鐘的聲波圖示,奠定整部片的論述視角,並向觀眾展示一個非常特別的,理解人與自然、海洋關係的視角。有趣的是,它全片的紀錄基調,卻又擺脫了那種強烈的倡議色彩,而得以充實單元的完整性,讓觀眾可以看到更多種談論議題的姿態。
──稍早提到,過去科幻片發展較受類型窠臼框限,而這也使本次單元選入影片創作年代,多集中於近廿年。不過,當中有個令人感到驚喜的例外,即瓦莉艾可斯伯特(VALIE EXPORT)的經典之作《潛藏敵影》(Invisible Adversaries,1977)。能否聊聊選入此片的原因?
郭:老實說,這部片是原先單元還維持在典型科幻框架時選入的作品。當時我大概看到二至三部滿好看的片,也想如何後續有足夠片量,便可朝此方向規劃。後來發生的事前面都有提到了。但是,即便單元主軸變動,我仍然不想放手,因此這部片有點是私心之選。一方面,有點驚訝的是,這部片和這位導演,過去居然沒有被介紹給臺灣觀眾,艾可斯伯特絕對是值得大家認識的導演;一方面,或許《潛藏敵影》還是可以拉回後來的主題。我喜歡這部片,是因為它再次呈現了早期女性主義者大膽、充滿破壞性,卻有兼具幽默感的創作行動。以現在的眼光回望,其實這樣的姿態,或者說,導演進行的行為藝術本身,其實是非常 refreshing 的。因此,即便該片之於整個單元,或許屬於較奇怪的存在,我仍希望能將之留下。
另外,導演在片中所欲提出、批判的問題,關於父權制度或社會壓迫,即便有些立基於創作彼時的時空或社會語境,但這些問題一樣可被當代辨識。因此,我覺得在臺灣女性影展的脈絡下,選這部片應該不算太過牽強,且它或許也展現了女性影展的某種責任感,一種將此位傑出女性主義導演/藝術家的作品介紹給觀眾的使命。
——《潛藏敵影》的「歷久彌新」,或許正是因為片中拋出的問題意識與反抗對象,至今仍然存在。我很好奇你會如何向今日的觀眾介紹這部作品?
郭:其實我有點回答不了這個問題。但我會說,我很好奇現在的觀眾會怎麼去回應這樣的作品。因為,以當時的語境來看,父權是一個非常 radical 的概念;但現在它反而變成另一種樣貌,而我們討論時除了父權壓迫本身之外,也同樣需要處理當今出現的一種變相的,關於厭女文化的反撲等。因此,其實我很好奇當代的女性觀眾──甚至未必得是女性──如何去理解這樣的作品。這部片提出的問題,沒有辦法百分百直接移植到現在,可是我仍然想讓觀眾看到,70 到 90 年代的女性主義者,究竟是用什麼樣的姿態,蘊含何種充滿實驗性與衝勁的態度,來直面社會施以的種種壓迫和挑戰。
──作為一位資深的策展人,本次策展工作與你過去的工作經驗有何不同?
郭:我覺得自由很多(笑)。女影沒有給我太大壓力,也不會對我的選片提出太多現實面意見,比如票房考量等。作為一位客座策展人,我的工作聚焦於單元本身,因此其實更廣泛且複雜的影展考量,並非這次我需要注意的。當然,我必須說,上述所謂「複雜」考量,皆有其必要性,規劃影展 、讓其能順利舉行,本就需要與複數層面斡旋角力。這次以客座身分,算是處於自由度較高的位置,因此也很感謝女影能讓我有機會可以探索並生成這樣一個單元。
我現在傾向對選片和策展這兩件事提出更明確的定義。以本次為例,我會說我在做的是「策展」,但若是過去協助台北電影節、新加坡電影節規劃類似「當年度影片精選」的單元時 ,我會說我在「選片」。選片是一件非常複雜的事,一位影展選片人或藝術總監,需要在選片時考慮這個影展的定位是什麼。因此你在選片時,除了片子本身好看與否,更得根據整體角度做出相應的判斷。相對而言,策展更加自由,當然對整體而言,單元本身肯定還是與影展有所關聯;但策展人可以更放開去做,去深掘自己感興趣的主題。
因此,容我稍微延伸你的問題,這次我其實對自己有點失望,因為最終還是沒有好好地在類型這件事上努力。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未來還要再嘗試一次,並更近一步地思考究竟類型是個什麼樣的東西。本次策展,或許能提供給觀眾的,更在於當談論某個主題、類型或敘事時,除了較為典型的路線外,還有更多殊異的視角與想像空間。
──最後,若要推薦一部單元影片,你會選擇哪部作品?
郭:我私心最喜歡的是《人類冬眠記》(The Human Hibernation,2024),但我也同時認為《潛藏敵影》是必看之作。事實上,這次非常幸運地,沒有任何一部作品是為了符合特定理由而硬選的,因此,單元中的片都非常值得一看。
我喜歡這些影片,是因為這些創作者一再開啟無數思考、想像事物的另類視角。這也是為何當初在 150 部片單我很難選片的原因──當中多數影片都是高度可預期的。若沒有開啟另種新的想像,對觀眾而言,或許只是又一次的照本宣科。我覺得讓觀眾進入到未知或是不同的思考方式,也許才是一種享受。誠然,這些片子未必有能力可以解決他們提出的問題,可是它總是能引動思考的可能性,我很喜歡那種讓影片帶你到未知之處,或者說,某個「異世界」的感受,也誠摯邀請觀眾一同前往影音構築的異世界中。■
.封面照片:《人類冬眠記》電影劇照;台灣國際女性影展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