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不由己、繼續離散;國家級巫術害人也改史
專訪《南巫》導演張吉安
因應近期台馬雙邊引發的一股《南巫》熱潮,導演張吉安在不同的訪談或報導中已分享過許多有關這部電影隱喻的符號與脈絡。因為背後有著許多民俗宗教的情景、事件、物質與非物質性文化的嵌入,可見《南巫》其實是極具人類學視野的。然而這種人類學式並非傳統意義上「蹲點」的習得,反倒是因為這些情境是張導演的童年成長歷程。於是在長年的認識與相伴下,成為他日後的發展領域及作品調性的養成。
相信讓馬來西亞的藝文工作者來看《南巫》的話,應該不會感到意外——因為這就是大家印象中的「張吉安」;怎麼從關注鄉音、文史、政治的媒體人、藝術家,把議題代入到電影作品當中,以至於讓電影形成了一個完整的「張吉安宇宙」。
目前許多的影評與討論多為拆解片中的政治和國族敘事、大馬華人的困境與離散等;然而在對他方歷史與文化知識的追逐上較容易使得觀影經驗導致推理過程,而容易忽略片中其他值得被注意的細節。如果把《南巫》這作品想像成一個身體、載體,那在這一次訪談中,將以「身體」、「邊界」、「電影」三組關鍵字作為結構,試圖理解電影如何成為「張吉安」的乩身,以及怎樣有意識地融入張吉安過去的實踐。
《南巫》的行為與表演實踐
謝鎮逸(下稱『謝』):首先來談談「身體」。但我這裡又再細分成「行為身體」、「歷史身體」、「政治身體」。會談「行為身體」,主要是導演以前常涉足行為藝術的創作;甚至也有在別處提及以前學舞蹈時會加入乩童父親在起乩時的身體表現。導演也提過父親做的其實是「醒童」(仍保留一半主體意識的乩童,相較於意識全然交付神明的『醉童』)。另外,導演曾經做的行為表演「行為乩童」也是將臉譜只畫半臉,或許這兩者之間有微妙聯繫。而不同的行為與身體在《南巫》中出現;除了乩童的身體抽搐、Kaew姨的出神,還有馬來裔舞者扮演田伯爺之魚靈在稻田中起舞,以及「鬼仔」形象以跳日本舞踏的大馬舞者丘冠南出現。請問片中這些表演身體的設計是如何構想出來的?
張吉安(下稱『張』):過去大家對我的印象都是廣播人、媒體人,確實較少人會記得我有多重的身份。多年來很多人都重複問我一個問題,到底我是廣播人?影評人?鄉音採集人?又或是在做行為藝術,或是劇場?甚至有人問,我是舞者嗎?其實我很難一概而論我到底偏向哪個身份,但在我的身體上,這些身份是融會貫通的。我一直都覺得我們無法只是崇尚單一身份,尤其是在馬來西亞這個地方。畢竟我們歷史、文化那麼繁雜,很難只保有一種身份。我在拍《南巫》以前做的事情很多,無論是做廣播、民間藝術、社區藝術、公民運動,甚至做了很多的電影放映會。我也長期做電影導讀;連廣播節目也會談電影。我就是一直在用我的身份觀察,並融合不同領域的人。
我不敢說自己是馬來西亞的「電影通」,但這十多年的廣播經驗,讓我幾乎看遍了所有馬來西亞的電影,包括許多的獨立電影、學生作品等,也接觸過這些導演。所以在我看遍了這些電影以後,我就問自己,如果要秉著自己是「馬來西亞人」這個身份,如何去詮釋並拍出一部屬於「馬來西亞人」的電影?但這也導致我一直不敢真正去拍一部作品,於是用了十多年時間就這樣慢慢地觀察和發酵。我不是因為怕,而是因為當看多了,就會覺得自己不足的地方也越多。在看過大大小小的電影以後,我在想我拍電影的話,能不能在敘事、抒懷的同時,又能克制著自己不要過於強調「本土身份」?後來就有了第一部的《義山》以及《南巫》。基本上我是同時間在進行不同劇本的書寫,很多概念一直不斷在穿插,例如寫到哪一種橋段,就會把它安置在它應該去的劇本,而這些終究會連成一條線的。
至於片中會使用舞蹈元素,其實源自於我2000年第一次接觸劇場,有跟過兩位老師學習舞蹈。雖然習舞的時間不長,但也陸陸續續在做行為藝術很多年,近期因為感到年紀與身體狀態無法再負荷表演所需的體能才停止。我原本希望其中一位當年的舞蹈老師來飾演鬼仔,但後來則由其學生來扮演。
片中出現田伯爺的舞蹈,其實原本我是想自己下田去跳的,但因為身為導演還是需要更專注,而且也怕被人說我太愛演。而片中的舞者Rithaudin Abdul Kadir其實是馬來亞大學的舞蹈教授,2016年我們合作一起編了「吉打稻地節」中的一支舞作演出,後來就是片中出現的這支舞蹈,由他來演繹。而當時在拍攝時,其實音樂跟劇本就已經同步進行、預先做好的,跟一般電影的後製配樂不一樣。我自己很重視使用真實的物質來表現在電影裡;例如在《南巫》中採用真的物件、真的音樂、真的找師傅來唸的咒語等。
接著說到鬼仔,在我小時候聽到的傳說,是做降頭的巫術都需要養鬼仔。我們那邊如果有女人懷孕,如果胎兒還沒滿五個月的話,半夜你最好不要出門。如果真的出門了,在經過一些偏暗的路段,萬一被巫師盯中,就會把你的胎兒取出,再帶回安放在米酒玻璃罐內,豢養成活生生的鬼仔。浸泡在米酒越久,身體就變得越白。等鬼仔成形後,巫師就會施法、派他去害人。在稻草偶上紮釘,埋在詛咒對象的家門口或他家樹下,就是確保他一定會走過的地方,鬼仔就會攀附在那邊,一直消耗受害者的血,直到他整個人虛弱、乾枯、去世為止,鬼仔這時才有機會投胎、重生。從中可見,鬼仔也是受害者,一樣身不由己。所以片中有許多人都是這樣的情態,最後誰下了降頭都不重要;因為每個人在這片土地上都是身不由己。
舞踏基本上身體形態是扭曲的,因為它跟二戰後的創傷有關係。我以前在進行田野採集工作時,也真的看過一些巫師養的鬼仔,也是全身白白的,跟舞踏身體幾乎一樣。這就是我後來試著在鬼仔的形象上融入當代表演身體的嘗試。當時許多身邊的電影人朋友對這個想法感到困惑,我反倒在想的是,為什麼要把電影拍得那麼類型化?為什麼鬼仔不能以舞蹈形式出現?雖然本身並沒有見過鬼,但過去在我的成長經驗中聽過許多人的描述,鬼出現時不是飄出來的,而是在你面前活靈活現的。所以我就用了寫實的觀點——如同表演藝術,就是在你面前表演。不過在片中看到的舞踏姿態,其實我有加入了暹羅的舞步和音樂。
歷史的身不由己
謝:會談「歷史身體」,就是片中的不同角色其實都有不同的身體,例如城鄉(新山、象嶼山)的移動身體,以及國別(中、馬、泰)的敘事受體。另外,語言也是身體的一部分。片中的語言固然多語,但歌謠、口音或鄉音顯然更有趣,不過談這些應當也會提及離散史。導演怎麼去構思複雜的人物身體和語言設定?
張:舉例而言,在處理「珂娘」這個角色,我一直在想該如何以一種他者的身份去詮釋她,並形成一個電影的基本論調。片中很多角色原型,我是可以去訪問真實的人獲取素材。但珂娘這麼一個飄渺的傳說人物,在我去採集不同的口述、重述時,從大家想像中的這個泉州公主,我找到了一個切入點,就是她可以成為我們祖輩口中談論離散史的一個表徵,亦即「回不去了,留在這裡」。有時會感嘆時不與我;卻又很安然自在地活在現狀。她下南洋來到這裡是身不由己,也就是我們整個祖輩的縮影。我寫了一段有趣的台詞,就是珂娘跟阿燕說:「奇怪,我又不是馬來人,你們整天用紗籠布、檳榔荖葉來拜祭我……」但你會發現,她身上穿的就是baju kedah(吉打州馬來服飾),下面圍一條紗籠。片末在船上的戲,她穿的就是大家拜祭她的貢品衣物。她就跟我們南來祖輩一樣就是身不由己,必須披上別人賦予她的身份,卻也欣然接受這些身份,再融入在地身份。然後再慢慢延伸到第三代、第四代。到了我們這一代就不一樣,不會再想要回去,而是生於斯、長於斯。
此外,很少人會發現珂娘在船上唱歌時拿著的東西其實是南音拍板。為什麼南音那麼重要,是因為史料有記載海上絲綢之路時期、鄭和下西洋,以及泉州人來到東南亞時,這是南傳下來當中最古老的樂種。後來南音也成為歷史上由閩南人漂流到四處的鄉土音樂;只要你思念家鄉,就拿起拍板一邊拍一邊唱。而在珂娘第一次出場、傍晚在山洞悠悠吟唱南音時,仔細一聽會聽到背景其實有重疊穆斯林回教堂的廣播禱告聲。這樣的安排,其實就是要讓兩個古老文明的吟唱樂聲相遇在一起,也意味著兩個身份在這片土地上結合了。她在船上唱的《出漢關》,就是源自王昭君出塞後成為匈奴的典故。在他鄉唱著原鄉的歌曲,就是身不由己,卻也回不去。
至於阿燕這個角色,她也是從南方嫁到北方,成為了北方的人。而片名《南巫》的「南」,很多人會好奇明明吉打的地理位置是在馬來半島的北部,何以為「南」?所以究竟是「南洋」的「南」,還是泰國以南?中原以南?其實我是以珂娘她以南來的身份,去看南方人及這片南方土地。當然還有南音的「南」。以我們的身份角度而言,她是以一個「他者」身份來到她的「他鄉」,現在卻變成我們原鄉的祖輩。
馬來劍與國家的巫術
謝:電影中佈滿了許多有關國家政治的線索,從時代背景的設定就可掌握。例如為什麼是1987年10月前夕?為什麼阿燕要讀《馬來紀年》?還有電視與廣播新聞的內容等。我想《南巫》的片名釋義應該不只有導演說的這些,只是我們先不說破。無論是公民身體、語言政治、傳統信仰與現代性;當身體的展現變成政治的隱喻,有許多習性是被排除在外的。片中最後是藉由馬來巫師Pak Tam提供法器,以及泉州公主珂娘的援助下,才得以成功解降。這兩個人物的手進來這一局,似乎可看見族群政治在裡面是被重新調度的。如果以《南巫》作為馬來西亞內部政治的隱喻,我會好奇導演怎麼設計這兩個人物「政治身體」的對照方式?
張:選擇1987年8月作為電影的第一個時間點,無非是馬來亞獨立的三十週年。片中阿燕點著甘文煙出場時,第一尊出現的神明是大伯公(亦即土地公、福德正神)。大伯公是我們祖輩從中國帶過來的信仰,在此之前祂是坐在戶外的,但在馬來西亞的華人卻是將祂安置在家裡客廳供奉,所以片中祂是鎮守在家裡的祖門。接下來第二尊出現的神明就是拿督公,也是大馬華人創造出來的一尊神明。從《義山》、《南巫》到《五月雪》,拿督公會一直出現。我在馬來西亞做民俗研究的過程中,發現拿督公非常特殊,因為祂是在地、本土意識的一種投射。祂會拿著一把馬來劍(keris,亦稱馬來匕首),另一隻手拿著華人的金銀財寶。這兩尊神明完全彰顯出大馬華人的離散史,因為我們祖輩把福德正神帶來這裡,會把鄉愁放在家裡;可是在認同在地文化以後,又創造出拿督公,並在祂身上賦予了兩種寄託:財富與安全。一是能夠帶來金銀財寶,這跟祖輩南來討生活有關;二是馬來劍象徵的權威,能夠捍衛地方性,而且其波浪形其實跟中國的武器有關聯。當片中出現一條蛇,阿昌說它是神明化身,但阿燕卻認為只是迷信。
我小時候會質疑,如果我們每天拜祭的神明真的能夠照顧我們的話,為什麼衣服會一件件不見,也無法保護這家人?當阿燕放下成見去尋求神明幫助,會看到人物都被放到畫幅邊緣,而神性則位居中央,也希望表達出對民俗信仰與神秘力量的敬畏。拿督公乩童舉起象徵權威的馬來劍時,也符合了前首相納吉在1987年擔任巫統青年團團長時,高舉馬來劍說出的驚世名言「用華人的血洗馬來人的劍」。我想試圖提醒的是,縱使馬來劍在族群與政治史上為華人帶來恐懼,但我們卻仍然還會膜拜手持馬來劍的拿督公。但你在片中最後看到的是,阿燕自己舉起那把馬來巫師給的劍,對著樹喊道「我不怕你了」。你可以說是馬來巫師或是珂娘救了這家人,但最後阿燕也親自舉劍、將降頭丟下大海。縱使你會懼怕這種力量,但你還是需要它;敬畏的同時伴隨著懼怕,就是這個國家的政治。
拿督公在南洋有不同的傳說化身,其一就是巫師,而好的巫師會成為拿督公的守護者。《南巫》的「巫」,除了是巫術,也意指唐朝義淨法師曾記載南洋一帶的「巫來由人」,也就是後來的馬來人(Melayu)。還有一層含義即是「南洋的巫統」。而巫統,就是馬來西亞最大的巫術跟降頭,一直牽絆我們直到今天。
《南巫》是屬於誰的電影?
▍延伸閱讀
214期【放映頭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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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最後,我想藉由「邊界」詢問導演有關「電影」這件事。在發表金馬最佳新導演獎的得獎感言時,導演有特別感謝已故馬來西亞重要導演雅絲敏・阿莫(Yasmin Ahmad)。除了你們之間曾有過很深的情誼,在我看來這很有趣,因為我會感覺導演和雅絲敏透過電影分別帶出了兩種不太一樣的馬來西亞面貌。「馬來西亞」常常被認為具備「三大種族」、「語言混雜」、「多元文化融合」等印象,而雅絲敏的電影教會了我們多語、多宗教、多族群如何在現實生活中真正和睦,而非官方旅遊文化局所闡述的國家公式。她在過世後一度被「一個馬來西亞」的政宣口號收編,但其性別邊界卻很快地又變成一種被詆毀的禁忌話題。雅絲敏曾表示自己的電影作品很難說是馬來電影或是華語電影,我們充其量只能宣稱是「馬來西亞電影」。
事實上當我們說《南巫》是一部「馬來西亞電影」的同時,卻又很容易誤讀片中很多的地方元素;可見其實大多馬來西亞人也未必真正理解馬泰邊界的文化與歷史情境。例如片中的皮影戲,一般馬來西亞人會指認它就是wayang kulit(皮影戲),然而事實上許多人都不清楚其實皮影戲也有分成多種派系;在《南巫》中出現的其實是馬泰邊界地區的wayang kulit gedek(吉打皮影戲)。而各個不同人物的身體和語言其實都身處在不同的邊界狀態;如「人/鬼」、「巫/神」、「馬/泰」、「馬/中」、「馬/新」、「表演藝術/行為藝術」等。
顯然,以「國籍」為名的「馬來西亞電影」,其實《南巫》的層次可能更加複雜。基本上難以否認這是部「馬來西亞電影」,但既然處理到華人離散敘事,導演怎麼去想《南巫》會不會被放在「華語電影」的框架下討論?
張:「華語電影」的概念到今天其實已是很廣泛的探討。我們以前看金馬獎,看到的就是中港台澳的電影,很難得會看到其他地區的作品入圍。東南亞人一直都在仰望中港台澳的作品,也會放映它們;而馬來西亞的電影拍完了就只能在國內放映。在第50屆金馬獎時就展現了一個新的視角,就是來自新加坡的《爸媽不在家》(陳哲藝導演)獲得最佳電影。當時我有看頒獎典禮直播,印象非常深刻。金馬獎已經用行動告訴我們,「華語電影」這個名稱不僅僅局限在特定地區。我們別忘記全球各地都有華人導演,縱使已經是入籍他國,但如果他們在拍攝的作品語言是華人的語言或方言,同時又摻雜了其他語言的話,那究竟能不能把它們納入華語電影下思考?第50屆金馬獎以後,我就發覺到華語電影的定義不一樣了。它是廣泛地更加認可一些電影,哪怕這些電影的華語其實摻雜了在地化的語言。
至於雅絲敏,是她開啟了我對於「馬來西亞電影」另一種認知。在她出現以前,馬來西亞的電影分類還是很清楚;馬來人拍的是馬來電影、華人拍的是華人電影……這些區分似乎很理所當然。我曾經問過雅絲敏,她如何定義「馬來西亞電影」?她給出了簡潔有力的回答:「我是馬來西亞人,拍的就是馬來西亞的電影」。當我們透過電影打破了過去很多的刻板印象,以馬來西亞人身份去訴說馬來西亞的故事,我就覺得我們已經成功了。像是最近趙婷的《游牧人生》(Nomadland),她是華裔美籍導演,並以美國人身份拍美國人的故事。她的民族身份並不會阻礙她拍出她想要的電影。如果一個美國人拍出來的就是美國電影;如果一個美國人去法國拍電影,就是跨國共製。要談國家電影或語系電影定義的問題,其實現在「創作無疆界」的條件下,邊界已經越來越模糊,我們已沒辦法再明確劃分。這些年一路觀察以來,我自己得出的一個想法就是,我們不要再去問了。
謝:另外,之前也有聽導演提過希望《南巫》能夠展現一種「東南亞美學」。也好奇你會怎麼想自己的電影跟「東南亞美學」的關係?
張:我確實仍然是屬於東南亞人,更狹義而言就是個馬來西亞人。會說出「東南亞美學」,是因為我非常清楚東南亞人的特性跟中港台澳的人是不同的。我們是熱帶國家,《南巫》所呈現出來的整個氛圍、步調都是「赤道」的。鏡頭的美學和調色也不一樣,片中看到的也是屬於亞熱帶的顏色,很陽光的暖色。身處在不同地區的導演拍出那個地區的調性,我認為是理所當然的,因為我們吸收的養分、採集當地的素材就會讓我們變得不一樣。有些旅居台灣的大馬導演,會有一種用在台灣的視角回看馬來西亞,但我是一直都在馬來西亞。可是當我的電影去到台灣,卻可以跟台灣的觀眾,或是金馬影展的評審們交流,而我們的語言是共通的。可以跨語言甚至跨國界交流,這也是電影所能賦予我們的。■
關於作者
謝鎮逸
旅台馬來西亞人,表演藝術、視覺藝術、電影、文字工作者;亦為多領域自由評論人。畢業於馬來西亞新紀元學院戲劇與影像系、國立臺南藝術大學藝術史學系;現就讀於國立臺北藝術大學藝術跨域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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