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走過的路,我們來開

專訪《目擊者》導演程偉豪、男主角莊凱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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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4-01

時間回到2008年,初出茅廬的程偉豪執導了一部劇情短片《搞什麼鬼》。開場的一場戲,社會新鮮人韋仲告訴老闆他想拍攝一部「刻畫人性內心層面」、「描述都市人疏離與寂寞」的電影。老闆聽到,臉色一沉。韋仲立刻打破冷場:「但是類型片我也拍啦!」老闆拍手叫好,隨即要求他拍一部鬼片。 這下子,換韋仲臉色一沉。老闆接著說道:「假如這個拍得好,你自己的本我們讓你拍。」 談到這段劇情與其際遇的相似,程偉豪也不禁莞爾。以2015年的處女作《紅衣小女孩》賣破八千萬票房的他,從不諱言自己長年下來真正投注心力催生的作品,一直是《目擊者》。程偉豪稱自己以前很自以為是,堅持一定要以《目擊者》出發。無奈資金籌不到位,因緣際會先接下《紅衣小女孩》導演一職,結果大獲好評。「《目擊者》的啟動變得超級快」導演感嘆。

起於靈異,成於魔神仔
走過冷朝熱諷的「目擊者」

《目擊者》的創作契機起於2010年,一間電影公司看了他2008年的兩部短片《搞什麼鬼》和《狙擊手》,親自帶著劇本詢問他執導意願。劇本的故事完全是靈異走向,程偉豪原想婉拒,沒想到看著看著,竟從中看出了潛力。他轉念詢問電影公司是否能讓他改成探索人性的懸疑驚悚故事,得到允諾後,便開始了後續的改編計畫。

只是,劇本完成後開始尋訪投資機會,當時市場上幾乎沒有類似題材的成功案例,程偉豪一路遭到各式各樣的冷嘲熱諷。直到他遇到了現在的監製的唐在揚,他讀完本只說:「我幫你找四千萬台幣,我們一起作成電影好不好?」隨著《紅衣小女孩》的票房佳績與《保全員之死》在2015的金馬獎加持,資金果然迅速到位。

有別於《搞什麼鬼》與《保全員之死》的喜趣諷刺與《紅衣小女孩》的驚悚靈異,《目擊者》如導演所言,是一部深刻剖析人性黑暗面的作品。因故被革職的記者小齊(莊凱勛 飾)偶然發現多年前親眼目睹的一場神秘車禍,可能暗藏不為人知的陰謀,案情更牽涉媒體圈與警政界。隨著故事的抽絲剝繭,越陷越深的小齊不能再單以目擊者身分自居。

莊凱勛首次獨挑商業片大樑——
導演親自力邀合作,莊暨期待又怕被呼嚨

莊凱勛在本片中飾演記者小齊,在前幾年他主演的代表性長片裡,莊凱勛多以正派暖男形象示人,像是《志氣》(2013)和《愛琳娜》(2015)。去年他以《菜鳥》(2015)中略帶邪氣的老鳥警探一角,在台北電影獎榮獲「最佳男配角」,無疑肯定了他的表演功力與詮釋能力的廣度。

談到為何喜歡小齊這樣的角色,莊凱勛說,回顧自己的表演生涯,從《候鳥來的季節》(2012)、《志氣》、《菜鳥》、《樓下的房客》(2016)到《目擊者》,容易歸納出自己真正喜愛的角色:「都是灰色的角色,因為我覺得灰色才是真實的人。因為我們沒有辦法輕易的用『好人』或『壞人』來區別一個人。」

從以往國產商業片的角度來思考《目擊者》的主角人選,莊凱勛的出線似乎不是保守的選擇。提到當初為何邀請莊凱勛主演,程偉豪表示:「凱勛本來就是我這個角色的首選,這部影片不管是個性或是節奏上面都會比較偏向硬漢風格,我覺得凱勛非常適合,再加上他有一種寫實草根的在地氣息,跟我接觸的某些社會線記者形象非常契合。案子可以正式啟動時,我就直接透過電影公司直接邀請他來演出。」

但當初接到邀約時,莊凱勛坦言當下只覺得「莫名其妙」。在此之前,他並不認識程偉豪,更不清楚為何此人會向自己提出邀約。讀完劇本,如此罕見的片型,又是導演提出邀約,莊凱勛雖然特別有興趣,但也刻意要自己別把程偉豪的邀請當一回事,「過去有過太多次不甚愉快的經驗,有些電影公司聲稱要找我主演,到頭來卻全是一場空。」原來演技派演員縱使有硬底子,外型與名氣和紅牌小生相比,在投資者眼中仍是略遜一籌。因此,這類演員最常遇到的,就是有主創團隊熱情邀請他們擔任新片主角,當他們欣然同意後,也許是有意或是無奈,主創團隊便將這個卡司名單當作一種品質背書,做為籌資的談判籌碼,等到電影開拍,那個他們準備已久的角色,卻又變成某個明星領銜。這樣的情況多了,看到再喜歡的劇本,莊凱勛難免也會壓抑住自己的企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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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馬新銳」X「金鐘視帝」
同樣走過生涯起伏,無私攜手創造新局

「那幾年我們都浮浮沉沉的,我也是,偉豪也是。就養成過程來講,我們是經歷很相近的人,但他是在導演這一塊,而我是在演員這一塊。」莊凱勛說。經過幾次接觸之後,莊凱勛很快發現自己跟程偉豪導演在生涯上的相似。2015年9月,莊凱勛以他在公視人生劇展《回家路上》的演出,拿下第50屆金鐘獎迷你影集/電視電影類最佳男主角,程偉豪則在第51屆金馬獎以《保全員之死》拿下最佳短片獎。「2016年我們碰面的時候,程偉豪對我說:『你知道嗎,2015年對我來說很奇妙,相信對你來講也是。』」莊凱勛說,「因為我們算是同一年鍍金,同一年被看到,然後第二年的台北電影節我又有得獎,他也有入圍,所以像是平行線的兩端導演跟演員,又都很顛簸地走著,走到這個很自然的時間點,兩條線交會,自然就成了這個局。」

儘管兩人都有金獎加持,為了堅持卡司的決定,中間還是需要導演的用力堅持與說服。當他向很多投資方提議由莊凱勛主演時,多數人的觀念還是被台灣偶像劇的框架限制,認為男一號就是要「帥帥的」、「乾乾淨淨的」,應該要奶油小生來擔綱主演才對。程偉豪總是以韓國明星宋康昊做為參考,作為一個韓國歐吉桑,宋康昊主演多部賣座的韓國商業電影,一點都不顯得突兀,反而特別具有說服力。如此多次來回才說服投資者。

莊凱勛與程偉豪年紀相近,對莊凱勛而言,在《目擊者》與導演共事的經驗與過往相當不同,「《目擊者》是我拍到現在為止,有人最願意跟我聊表演方式的一部。過去跟長輩合作,多半是長輩要我們做什麼,我們就給什麼,或是他會一直打槍你,讓你自己去思考。但是我和偉豪年紀相近,我們會一直去討論,討論的非常非常久,一直在挑戰對方,檢視哪邊是不是用力了,是不是不夠?我還記得在修車廠的戲,到最後,我問他我們現在這樣是可以的嗎?坦白說,我在過程當中是很沒有自信的,但偉豪也不會畫大餅,他會直接說:『凱勛,我們現在在做的東西其實很實驗,我坦白說這個選擇是對或錯,我只能在剪完之後才有辦法告訴你說,恭喜你,我們做對了,或是對不起,我的判斷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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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叵測,「一鏡入魔」
莊凱勛、李淳嚴謹專研內心陰暗面

《目擊者》是莊凱勛第一次在商業類型片中擔任主演,其中又有動作場面與飛車追逐,問他這次拍攝最難的是那個環節?莊凱勛說,「那些打鬥戲對我來說只是體力活啦,都不是很困難的戲。印象最深刻的還是跟飾演報社大前輩的銘順哥坐在車子裡面的那兩場戲。那個是文戲,你所有的東西都得被拿掉,你不能靠一些動作來支撐你的表演。你只能靜靜坐著,然後娓娓道來。我們每次拍下來都是五分鐘起跳,那種時候最能檢視表演,最能夠看出自己有沒有心虛。什麼事都不能做,兩個人當下的關係又這麼劍拔弩張,可是又這麼靠近,語言這麼的平靜,可是底下的那個流動又那麼大,演起來真的是很過癮啊!」

談到兩人如何合作刻畫出人性的黑暗面,莊凱勛回憶第一次討論劇本時,程偉豪問他「你覺得這個劇本是在講什麼?」他想也不想就回應,這是關於入魔,是小齊的入魔之路。然而,他也擔心國片觀眾對小齊這個角色有可能無法接受。「國片很少願意讓主角走到這麼黑暗,幾乎都是用正向的、有點無趣,然後警世的方式來傳達正面的能量。」莊凱勛接著說:「對我們來說是沒有把握的,因為不知道之後會變成怎麼樣。但是為了故事的合理性,我知道一定要這樣走,雖然真的很冒險。」

談到入魔,片中另外一位演員的魔性,也絕對不容忽視,即是飾演神秘菜鳥警察阿緯的李淳。包括在《醉後大丈夫2》(Hangover II ,2011)和《風中家族》(2015),過去幾次李淳的演出,都還是以清新靦腆的形象為主。這次在《目擊者》似乎讓人看到他的新潛能。

「哪有!」私下和李淳也很要好的莊凱勛聽見這個「清新靦腆」的評價,立刻戳破這個假象,「他的眼神很有事好嗎!?有一種憤怒,很像狼,但是又很受傷的感覺。我認為他今年金馬獎很有希望。」

談到李淳,程偉豪說這當初也是監製唐在揚所推薦的人選。經過幾次仔細觀察,程偉豪在他的眼裡發現了一種邪氣與叛逆,經過幾次會談,他更發現這個年輕演員的領悟力與心思遠超乎他所想像的超齡。為了切實準備這個演出,李淳一早就開始大量閱讀相關的書籍,甚至會主動挑戰劇本中阿緯的台詞,經常質疑:「阿緯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講出這句話。」程偉豪認為他完全進入了這個角色,甚至真正成為了阿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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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保全員之死》到《目擊者》
程偉豪用電影反映台灣新聞媒體生態

《目擊者》將新聞工作現場當作故事的舞台,但新聞媒體已經不是第一次成為程偉豪的創作題材。在他獲得金馬獎最佳創作短片肯定的偽紀錄片《保全員之死》中,台灣媒體亂象就是他諷刺的對象。「其實《保全員之死》是為了《目擊者》暖身嘛!因為我知道會有一些媒體的東西,但是《保全員之死》可以做得更多。」不過程偉豪也不認為自己希望透過《目擊者》批判台灣的新聞亂象,「這個社會線記者的設定就是《目擊者》故事的潛力來源。因為我以前對社會線記者就有一定程度的理解,所以當我們台灣要做一部犯罪懸疑片的時候,在推理元素裡勢必需要一個偵探,當這個偵探是一個社會線記者時,我覺得就會很有趣。」

而另一個吸引他以記者當作目擊者的主演原因,導演則是認為像是小齊這樣揭露他人私生活的記者,他們自己私底下又有多少正義與道德呢?而這也是吸引程偉豪一再深究的主題。「很諷刺啊!」程偉豪感嘆。

無所不在的「茶文化」——
在懸疑類型中加入在地色彩

除了媒體生態的呈現,《目擊者》另一個值得一觀的,在於導演對警界文化的描繪。在影片前半,小齊到警局請熟識的長官私下幫忙,為了得到協助,他夾帶了一罐茶葉巧妙地遞給長官,漂亮完成行賄儀式。賄賂是不是存在於警界不需要多做討論,值得玩味的是,這場戲之後,茶葉便成為本片無所不在的要件。

然而,為什麼會是茶葉,而不是酒?程偉豪說,原本官場裡面不只有茶,還要有酒有車,但後來發現「茶文化」還是最適合,「關鍵是『在警局裡面泡茶』的生態本來就很常見。像阿緯我劇本裡面的設定原本是一個不泡茶的警察,在一場刪掉的戲裡面,他最後也坐在一群泡茶的同事裡面剪著指甲。」

隨著故事發展,茶除了出現在警局,也成了破解案情的重要線索。最令人難忘的就是那款「東方美人茶」。導演解釋:「剛好共同編劇陳彥齊自已也在喝茶,當時我跟他說我要找貴的茶,問他有沒有研究,他就說:『東方美人茶』。東方美人這個名字本身聽起來就很好聽,而且去外面的茶飲店看,他們最貴的茶可能也是東方美人茶。」

談到茶,曾在《菜鳥》飾演老鳥警察的莊凱勛也有一番觀察:「我在拍《菜鳥》的時候就有接觸到茶文化,我跟鄭文堂導演的結論是──這是一種『喬文化』,『喬』事情的那個『喬』。不管是警局、里長家、鄉民代表會議或者房仲,台灣每年有成千上萬的事情是在茶桌上成交的,那就是在喬事情。如果桌上什麼東西都沒有,就光談錢,那其實是很硬的,因為台灣人都是害羞的,所以害羞的台灣人可以邊泡茶邊喬事情。很多事情都是在茶桌上喬出來的,所以這個元素加進去,我覺得是很對味的。小齊一開始就很清楚這個喬文化背後的意義,所以他到哪裡都用茶來打聽事情。這也是一個代表著世故的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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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文片名暗藏的「知更鳥密碼」

除了無所不在的茶,《目擊者》的另一個巧思是「鳥」。本片的重要故事分段,總是會出現一隻知更鳥串場。若仔細聆聽本片配樂,更可以發現無所不在的鳥鳴。再回頭看本片的英文片名,也是引用英國童謠「Who killed Cock Robin」(誰殺了知更鳥)。這歌中敘述一隻深受大家喜愛的知更鳥在一場荒謬的審判下被賜死,包括麻雀在內等眾生集結為其送葬。但在童謠的結尾,殺了知更鳥的麻雀也成了下一次被審判的對象,揭示了因果循環的主題。

程偉豪說原本其實沒有這樣的英文片名,是某天監製唐在揚發現故事的走向與這首童謠故事不謀而合,便建議將這首民謠與《目擊者》劇情結合,原本為了讓兩者結合更徹底,一度連中文片名都要從知更鳥發想。「後來我把知更鳥的意象正式加入劇情,試著去啟動觀眾的想法,讓他們感覺知更鳥好像藏了特別的意思。」程偉豪更進一步談到配樂的設計:「我們發現用合成器可以做出幾乎像是知更鳥叫聲的音效,我滿喜歡用合成器去做配樂上面的詮釋。」

此外,程偉豪更透露了一個他若不講,觀眾可能幾乎無法察覺的設定:「當時美術跟我提了非常有趣的概念,他給我看了知更鳥的鳥巢,提議用鳥巢的狀態來做成徐愛婷的房間,我覺得滿有趣的,但沒有講的話應該沒有人會注意到。」

飛車特技、打鬥動作樣樣MIT
年輕本土特技動作團隊累積經驗

劇本經過多年琢磨,卡司有莊凱勛、李淳、許瑋甯、李銘順等演技派演員加盟,而且演員們也再討論中再為劇本添加更多細節,故事與表演顯然不再需要程偉豪太操心。最讓他傷腦筋的,還是片中的動作戲與特效。

看過《目擊者》的觀眾應該很難想像,這個有動作、飛車追逐、還有視覺特效的商業類型片,拍攝預算只有四千萬台幣。「我們的預算你說請來什麼成家班,別想了,香港團隊絕對找不到,更貴的韓國團隊也是更不用想。」程偉豪進一步解釋:「台灣的團隊不是說不好,也是一群很年輕也有想法,也正在實踐的一群年輕人,包括阿偉的打鬥戲全部都是排練了四、五十次以上,而且是有完整的動作設計去做出來的。可是在整體的製作預算跟他們的技術上,坦白說也還是到不了國外那種程度,但當我近拍完這部片之後,他們可能就有一定的Know-how,然後就更知道該怎麼做,未來一定會慢慢地茁壯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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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拍的好看就是「像外國片」?
掌握類型才能打破傳統,創造「台灣本格」的類型風格

言談中,我完全感受到程偉豪的企圖,他想拍的不只是一部遵循套路的類型電影,他在故事當中總是不斷插入有趣的變奏,激盪新的火花。而程偉豪在過去的訪談也常常掛在口邊,對各種類型都躍躍欲試的他,更有興趣的是思考如何將類型傳統打破。

在這次《目擊者》的前期籌備過程中,為了熟悉類型傳統,又從中找到變奏的空間,程偉豪與莊凱勛密集觀看了十幾部中外優秀的懸疑電影,包括阿根廷奧斯卡獎最佳外語片得主《謎樣的雙眼》(The Secret in their Eyes,2009)、近年國際關注的韓國導演羅泓軫執導的《追擊者》(The Chaser,2008)與《黃海追緝》(The Murderer,2010)。莊凱勛也特別點名了由喬治.克隆尼(George Clooney)執導的政治驚悚片《選戰風雲》(The Ides of March ,2011)當作《目擊者》的重要養分之一。

「我會從這些參考去分析怎麼樣拿捏表演才不會奇怪。」莊凱勛說,「很多表演技法讓白人或是黑人他們來做很自然,但不見得適合我們。台灣過去沒有太多的類型片可以參考,台灣的小清新與寫實電影很多,但《目擊者》這樣的類型電影很少,我們等於像在建構跟創造這塊土地上這類類型片該有的樣子。」

事實上,《目擊者》在媒體試映過後就得到了不少迴響,許多人認為它有著濃濃的韓國類型片氣息,也的確有著羅泓軫的神采。針對這些評價,程偉豪卻不見得特別感到欣喜,他感慨地說:「這兩年有很多人跟我聊到《紅衣小女孩》或《目擊者》時,有一派的說法是『我拍的東西有國際感』。我問什麼叫國際感,有人覺得《紅衣小女孩》像港片,有人說因為是鬼片所以這看起來很像泰國片,還有人說有國際感是因為許瑋甯是混血兒。我的想法可能比較悲觀,我覺得這代表著我們台灣太缺乏這些東西。同樣是東方臉孔來做類型片,因為香港、韓國、泰國都已經做的很好了,所以我們拍的時候就會被歸類成『他們的』風格,而不是屬於我們自己的。」

不只是「鬼片導演」
程偉豪盼挑戰各種類型

開場時程偉豪就曾經談到自己對《目擊者》所投注的心血。這也使人不得不好奇,雖然過去也嘗試過不同的片型,然而,他的內心是否希望觀眾用《目擊者》來定義他的創作風格呢?

「我不會特別希望觀眾用什麼樣的想法去定義我。」導演直截否認。程偉豪說自己也對愛情片特別有興趣,但媒體記者每聽到他這麼說,都會問:「是要拍情殺嗎?」讓他不禁莞爾。他進一步說明:「我接下來發展的幾個題材,除了犯罪驚悚類以外,也有一些科幻元素的東西,然後也有類似過往的那種後設喜劇題材也在進行中,所以我希望在創作上保持一個廣度。我也一直深信李安導演說的,導演不用特別去求作者的某些美學風格,你自己的電影累積久了,就會有你自己的習慣,你使用鏡頭的方法與說故事的技巧,最後都會變成你自己的美學、你的武器。」

談到被定義,莊凱勛也以演員的身分分享了心路歷程:「很多人覺得我是中下階層,對農人的詮釋很行。但坦白講,細數我參與的演出,其實不是耶!你看我教練也演了,警察也演了。做了很多嘗試,但大家對我的定義還是在那裡。這次的《目擊者》終於可以看到我的不同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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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代電影人的使命
莊凱勛:「搖醒睡著的台灣電影」

自莊凱勛第一次參與電影演出,已經過了十年,對台灣電影多年來的發展應該也都看在眼裡。被問到這次參與《目擊者》的經驗對他最感慨的部分,他抱持著正能量回應道:「我的感想就是,很多人覺得台灣電影已經死掉了嘛,但《目擊者》證明了一件事,就是台灣電影沒有死,只是睡著了。我們這一代要做的事情,就是讓他清醒。最起碼,我覺得我們有稍微搖了那第一下。」

《目擊者》之後呢?程偉豪導演與莊凱勛也分別談到了他們的動向。程偉豪表示自己會先休息半年,並興致高昂地透露自己看上了一篇大陸短篇小說,希望能改編成一部輕科幻後設犯罪電影。而莊凱勛則正在勤學英文與日文:「學會這些語言,也可以帶給我更多自由度,因為如果我有這些武器,可能的舞台可以更豐富。」

在訪談的最後,程偉豪導演也特別談到了在《目擊者》驚鴻一瞥的資深女演員白明華。白阿姨在去年七月辭世,本片成為她演藝生涯的遺作。程偉豪表示:「白阿姨對戲劇表演非常有熱忱,尤其你知道她的年紀已經超過八十歲,真的非常硬朗。她也常說,『只要你們年輕人找我,我就來。』想到她的人生都已有過多少歷練,卻還是那麼謙卑,像我們這樣剛起步的電影人,更應該謙卑地去做我們接下來要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