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加哥》Chicago (上)
一直以來,台灣新聞跟報章雜誌充滿了各種不同的言論,它們有的辛辣、有的試圖搬弄是非,而往往到最後,這些似是而非的言論總會交到閱聽人手上。在這時,只有少部分有理智且頭腦清晰的閱聽人會將資訊吸收消化,在一陣思考之後再將糾雜的亂訊整理成資訊、判斷是非。然而大多數的民眾沒有那麼多的時間與精力花在這分析的過程,而這些雜亂的言論往往讓人們更加遠離事實,甚至囫圇下了結論。這樣的情況加上各種媒體不同立場的報導往往引來混亂,而社會也因此逐漸分化。
身處台灣的你我深深了解雖然我們處在一個資訊快速又便捷的時代,但其資訊並不會很快速的帶你我前進真相,人民反倒成為被資訊操弄的羔羊。這次電影英文想為大家介紹由音樂劇改編的電影《芝加哥》,藉由1920美國芝加哥的兇殺案如何與媒體操作掛勾,也順便看看詼黠機智的語言使用能怎樣不著痕跡的改變既有事實。由於《芝加哥》中精彩的對白/歌詞眾多,小編決定以上、下兩集的方式來解析箇中精妙,這禮拜的上集聚焦於電影中語言的表述方式,用三段對白帶大家看一些用「換句話說」的技巧來合理化其不合規範的做法,藉此改變及操弄聽眾的想法。而下周則著重於影片中的主角蘿西(芮妮齊薇格飾)和她律師比利(李察吉爾飾),看他們如何利用精妙的說詞,搬弄是非,攜手打贏官司。
《芝加哥》主要在敘述亟欲成名的女主角蘿西因殺人罪嫌被打入死牢,在打上訴官司的過程中,跟律師比利學得了如何利用姿色、假證詞及逢場作戲的方式奪得媒體同情,最後打勝官司,不但免於一死,更與另一位也曾犯過殺人罪嫌入獄但獲釋的歌舞明星威瑪同台作秀(凱薩琳麗塔瓊斯飾),成為芝加哥最有名的女殺人嫌犯雙人歌舞秀。
在蘿西入獄的第一天,獄方人員向所有服刑人介紹這位獄中的大姊頭獄監“大媽”諾頓(昆琳拉提法飾)。身為獄監的她負責管理所有女服刑人的一切,而自詡為眾犯人的大媽則信奉一條至高無上的守則,那就是必須互助合作的互惠原則(reciprocity)。Reciprocity這個英文單字有互惠、對等互待的意思,常常用在禮俗方面,是人們送禮時衡量禮品要送多貴重的依據。簡單來說,若是你對我好,我當然也會在其他事上好好照顧你來回報你。大媽介紹完這個原則後繼續說,在道上事事都用Tit for Tat這個簡單的方式進行,所以我拿越多,你也會被照顧的越多。Tit for Tat這個片語的意思就是以牙還牙,但這樣的翻譯味道有出來還是不算精準,因為Tit for Tat的意思除了上述比較負面的以牙還牙外,也同樣有比較正面的互惠之感,跟Reciprocity很像。Tit for Tat其實是起自一個跟邏輯有關的數學學說叫「囚徒困局」(Prisoner's Dilemma)。這個學說主要在討論若是兩位共犯面臨招供得以減刑的誘惑,要如何選擇才會讓兩人刑期減到最少。其學說的答案是當兩人都不招供時刑期最短,換句話說,當兩人都選擇合作時其效益會達到最高。(參考:淺談「囚徒困局」現象的應用: http://www.math.sinica.edu.tw/math_media/d202/20202.pdf) 在這對白中,我們看到大媽不斷的向她管理的女服刑人宣揚這個看起來非常合理、冠冕堂皇的想法,但是當我們仔細思考後,我們會發現大媽那般充滿大愛的互惠原則,不就是如假包換的賄賂(bribe),只是被她用巧妙的語言糖衣包裹,讓人幾乎看不出痕跡。
聽了大媽的一番大道理,接下來,還未了解大媽互惠原則的蘿西便開始了她第一天悲慘的坐牢生涯。蘿西因不懂得給大媽「好處」以換取溫暖的棉被,晚上熄燈後寒冷又害怕,此時,女受刑人們便開始分享各自入獄的原因。女受刑人們在這首名為Cell Block Tango的歌中,在探戈(tango)冷酷又清楚的節拍下唱出了她們對被害者的看法,女受刑人的共識是,這一切兇殺案的發生都是男伴們自找的,她們不斷的重複They had it coming!這個句子。They had it coming除了有自找的意思,也有不請自來的感覺。若是用在I can see it coming.這個句子則有,我知道或預設這件事會發生的意思。所以從這個片語我們就可以發現這些兇手們不但不認錯,還反而把錯都推給那些已經去世的受害者。
那麼,到底這些被害者是否如女犯人口中說的可惡呢?其中一位受刑人敘述,有一天她在廚房準備做菜時,丈夫不可理喻的衝進屋子指責她搞婚外情,而怒髮衝冠的丈夫最後竟然發狂的衝向太太手中的刀子,還整整10次!(He ran into my knife ten times!) 這樣的陳述是否有問題呢?很清楚的,這位受刑人採取之前那個片語He had it coming同樣的方式,把主動和被動調換過來,殺人的反而變成可憐又無助的受害者,而被殺的反被安上自找罪受的罪名。用這種方式,每位受刑人在闡述自己兇殺過程時都非常的理直氣壯,不但沒有悔意,更自欺欺人的認為自己的所作所為都非常合理,一定會得到傾聽者的共鳴。但身為觀眾的我們當然知道,雖然法律不外乎人情,而有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除了自我防衛,犯下謀殺罪總是不應該。
聽完了這些女囚的自白,蘿西便開始尋求脫罪以得開釋的方法。大媽告訴蘿西有名律師比利,他在幫忙女殺人犯打官司這件事上可說是無往不利,手上的案件沒有一件是失敗的。於是電影畫面轉到了這位律師,他穿著簡單樸素的衣著,大聲唱著我不稀罕華服精品,我只在乎愛(All I care about is love),等這首歌唱完,自稱不愛名利的比利脫的只剩下內衣跟內褲,看起來真的十分為愛瘋狂。但鏡頭又一轉,當律師碰上蘿西時所問的第一句話竟是:「你有五千塊嗎?」多麼的前後矛盾,令人匪夷所思啊!當蘿西發現自己實在付不出五千塊便想出了旁門左道,暗示也許律師可以跟她來個「私下交易」,卻沒想到這位滿嘴只為了愛的律師雖有小小心動,卻仍無動於衷,可見麵包與愛對於這位律師來說都「十分」重要,只是「先後」順序不同罷了。
透過上述三段對白,我們可以發現這部電影裡充滿了顛倒是非、積非成是的言論,它們表面上看似合乎邏輯並且冠冕堂皇,但在仔細審視下仍會露出破綻。影中人物這樣能夠技巧性撥弄語言的程度實在讓人嘖嘖稱奇,雖然這些人物這樣耍嘴皮子都只為了合理化自己不甚理想的行為,從他們的言論中我們的確紮紮實實的上了一課語言藝術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