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至2019年的工作路徑─《熊貓、鹿、馬來貘與東印度公司》藝術家許家維專訪
從北師美術館一二樓《即溶生活 未來記憶的想像》展覽離開,接著將帶領讀者來到地下室同場展出的銅鐘藝術賞《熊貓、鹿、馬來貘與東印度公司——許家維個展》,藉由藝術家許家維的專訪,能了解此次新作如何繼承他這十年來的創作軌跡與過往創作母題,進一步勾勒出海洋亞洲前世今生的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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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6期【電影特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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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入展場,會被一個名為《截至2019年的工作路徑》大型看板裝置吸引,當中由多組動物、遺跡、文獻的圖像拼貼而成。從歷史軸線來看,是從以東印度公司為主的大航海時期,再到近代的亞洲發展,這也呼應著臺灣荷西時期到日治時期的歷史軌跡。從地理經緯來看,則是從東南亞的新加坡與柬埔寨,再到東北亞日本,而環繞其中的中心點是臺灣基隆和平島的造船廠。其實,這條路徑就是許家維這十年來在亞洲地區駐村、展覽的足跡。
從和平島出發
基隆和平島的造船廠是許家維的創作起始點,亦即藉由祖母日文口述此地歷史,將史實與個人記憶交錯而出的作品《和平島故事》(2008)。日治時期,此處為臺灣船渠株式會社。當二戰的太平洋戰場開打時,作為日本最南端的造船廠,成為日本重要軍備據點。國民政府遷台後,改制為「臺灣國際造船」,在十大建設中有特殊歷史地位。這裡彷彿是臺灣近代歷史的一個縮影。
為何以海洋亞洲作為創作對象的新作,可以重新牽連到和平島?許家維在2014年無意間看到中研院考古團隊在和平島底下發現了西班牙聖薩爾瓦多城遺跡,因此他的創作脈絡就像考古般,從日治時期再向下挖到荷西時期,也進一步擴展到大航海時代的亞洲。「我的創作一直都是許多意外的巧合和連結」,就像現在網路時代的關鍵字搜尋引擎。這樣的網絡連結思考,成為許家維近年來不管在創作或是策展上的方法,也藉此能夠打破既定的詮釋框架、鬆動大歷史敘事。
從人到非人的角度
2017年「臺灣總督府工業研究所」個展為許家維創作的一個轉向,他提及過去「鐵甲元帥」系列(2012-2016),或是《回莫村》(2016)中泰緬邊境的老兵,這些作品都是有當事人跟單一地點,但從「臺灣總督府工業研究所」起,許多工作方法有所改變。因為在當中沒有特定的當事人,必須面對的是檔案文件,也因此使他的思考角度從「人」轉向「非人」,加上工業研究所本身的場域性質,促使許家維從過去藝術人文養成轉換成科學角度去看待歷史:「過去我們想的歷史都是政權更迭的斷代史,但如果從科學角度去看,能發現時空是具有延續性的。」
在進行「臺灣總督府工業研究所」田野工作時,許家維讀了日本軍人的回憶錄,上頭記載二戰期間因為擔心圓山動物園(今台北市立動物園)的猛獸會逃出傷人,因此將牠們處決、分食的悲劇,這段歷史也觸發他對動物園進行考察:「今天的動物園往往都用地域性物種去分,但若打破牠們棲息地的分類,而改以牠們是什麼原因被送來、如何被配種等問題去思考,其實可以讓動物園產生新的論述方式。」因此扣合著大航海時代這層歷史斷代,能發現動物在當時就像珍奇的貿易品在歐亞間流竄,到了近代更有所謂「熊貓外交」作為政治性手段,物的交易關係成為這次網絡方法的命題重點。
從過去到未來
從此次個展作品內容的討論轉移到影像形式上,網絡化既可以是方法,也能呈現在展示上,這在去年許家維與許峰瑞聯合策劃的「離線瀏覽:第六屆臺灣國際錄像藝術展」就能看見當代許多國內外錄像藝術家都在進行相關的實踐。這次許家維個展中的三件錄像作品也迸發出這樣的表現風格:「當今我們看影像已經越來越少在電影院的黑盒子空間,很多時候都在手機、電腦、平板電視等不同界面上,所以這次作品也將這樣的型態呈現出來,廣告電視牆、電腦視窗桌面的互聯、多屏幕等,就像當代的視覺經驗互相連來連去,這是這次的策略方法。」
也是形式上的討論,最後再回到《截至2019年的工作路徑》這個充滿各式圖像的看板上,其實這次展覽中出現的許多不管是動態或靜態的影像素材,都是許家維購買來的,如他所說:「現在藝術家越來越不需要去製造影像,而是思考怎麼去組織影像!」在看板中出現了三個奇異的背景,當中其實預示了許家維接下來的創作,他將再次回到和平島,並且以科技考古技術進行相關的創作,這也在訪問的前一天新聞報導剛好指出:「基隆和平島考古重大發現 挖到史前貝塚及粗繩紋陶」。可以想像,這個看板中的路徑及網絡,將持續擴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