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紙》-無罪弟弟頭低低,山田孝之獨撐大局?
在真實生活中無法表達的,難道假託戲劇(舞台)反而可說出口、更為動人嗎?本片結束時,弟弟直貴以相聲藝人的身分至監獄演出,台下服刑的哥哥剛志哭得涕淚縱橫,大概是整個故事裡設計最成功,也是在110分鐘過去而終於能揮灑煽情本事的地方了。
手紙(信)是一種不及時的表達方式,雖有寄與收、寫與讀的兩方,卻又有拆與不拆信、認知或理解與否的差異。嚴格來說,是存在於一個書寫的主體與另一個閱讀的主體間的關係。既是以此作為片名,理應對這個概念加以著墨,然而本片不是飾演直貴的山田孝之風采太強足以獨撐大局,而是故事主旨的設定放在社會與個體間的衝突,使得主角只剩直貴一人。
為了讓弟弟上大學的哥哥剛志(玉山鐵二 飾),闖入民宅偷竊卻失手殺人,入獄服刑卻怎知心理的距離,遠比實際存在的社會/監獄的距離更遠。背負殺人者之弟罪名的直貴,倒是得遭受週圍比枷鎖更沉重的社會排斥。癡心愛慕直貴的由美子(澤尻英龍華 飾),熱情貼心卻被拒之千里。和直貴是性情相似喜好相同的千金小姐,又因身份階級背景被迫與之分離。可道是,世界上最遠的距離自在人心。
延續著電車男特質,在本片中依然頭低低的山田孝之,表現著在社會上活受罪的卑微形象。雖然俊男美女的組合,潔白純淨的攝影,讓本片更像百分百浪漫偶像劇而顯得不倫不類。但如開場不久後出現的昆蟲隱喻,被捉起來關著的昆蟲,不管叫約翰或小次郎,都是小角色的名字,直貴或剛志,也被極力地塑造為普通人的模樣,就看你覺得有沒有說服力了。無罪的直貴,在逐夢與碰壁、退縮與勇氣之間擺蕩,最終感悟了電影標明的主旨「不是要去找一個沒有歧視的地方,應該是要設法在此地活下去」。沒太大意外的,我們將看遍直貴在工作、感情與生活上受到的歧視,見他憤而拒收不回哥哥的信,到落淚自責、返身擁抱親情的過程。但是,角色本身應有的內在轉折,卻在一連串事件的發生中,被壓縮到幾乎看不見。這不知是生活的緊張令他自個兒混亂了起來,或是「普通人」的設定,讓他性格單薄又被卡片式人物環繞,難以堅強地獨立成為一個鮮明的人。
本片充斥了上台下台的種種人物,從工作同事乃至女友或房東,處處顯見文學作品被簡易改編的痕跡。服刑的囚犯宛若溫室中的草木,挺拔俊帥,缺乏心理刻畫,更沒有精神方面的提升與立體化的處理。千金小姐活潑可愛,卻又得不明所以倒地退場。最令人惋惜困惑的,則是蘊釀近2小時的,關於社會對個人的偏見(衝突),以及在主角與親人之間面臨的非黑即白考驗,竟皆於一夕之間完全得到解決。即是,結婚生子後的直貴與哥哥重修舊好的當下,與由美子所生的孩子也能得到其他小朋友的接納,一切真是不能更巧了!終究,一個企圖表現社會寫實的非愛情故事,在教條引導主題宣示(變成勵志片?),與純白無垢的美好畫面(十足的文藝氣質!)下,扭曲混淆顛顛倒倒,除了廉價淚水外,影像化的能量蕩然無存,只留再也不可缺乏的對白,和源自「手紙」意象的浪漫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