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博洲、廖克發對談

台共與馬共的影像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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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4-23

「我們這一代馬來西亞華人都拼命想離開馬來西亞。」

——廖克發

今夜別離你,奔向艱苦搏鬥的中原。
我們深深的懷念,美麗的馬來亞,我們第二的故鄉。
你膠園廣闊,錫山眾多,
你是赤道上的溫泉,大自然的嬌兒。
我們如今已失去,在這半島天空高飛的自由。
但在那烽火遍地的北國,我們將繼續向海燕,衝破駭浪。
馬來亞喲~我們還要回來,要回來,
在那晨曦報曉的時候。

——〈告別馬來亞〉(詞曲/楊勵、楊果)

馬來西亞籍華人導演廖克發就讀於台灣藝術大學電影研究所,短片作品《雨落誰家》關注在台外勞、《一起去看海》聚焦新移民,《愛在森林邊境》亦探觸馬共成員在歷史浪潮中的愛情。紀錄片作品《不即不離》從對身為共產黨員祖父的家族記憶出發,重新揭開那段不能說的歷史。國家電影中心「新銳.非台灣製造」影展邀請對日據以來台灣的共產黨歷史進行多年深入訪談研究的作家藍博洲,共同討論台灣與馬來西亞的共產黨與殖民歷史,以及藝術家在重新清理、編織過程中遇到的問題。本文整理自2015年4月18日由國家電影中心舉辦的「新銳.非台灣製造」影展座談會「反殖民與左翼:台共與馬共的影像書寫」內容。

從電影夢到採訪二二八受難者

藍博洲:今天來國家電影中心感觸很多,因為我也曾經搞過紀錄片,對台灣共產黨的歷史背景,做過長期的調查研究。大學時代,這裡叫電影資料館,開始有些新的電影進來,我幾乎每天都來這裡看電影,從法國電影開始,看到許多戒嚴時期不容易看到的經典電影。

後來在公館的某些咖啡店,裡面有電視播放錄影帶,50塊可以看三場,都是一些最經典、甚至沒有字幕的電影。我們是這樣養成電影的基本修養的。當兵前在電影資料館看了侯孝賢《風櫃來的人》,覺得非常好,敘事語言跟以前的電影都不一樣。後來參加台灣第一次辦的編劇班,是姚一葦老師在文建會策劃的,當時我唸大五,在寫小說,又想搞電影,就去參加編劇班。

有天上侯導的課,對他說:「我很喜歡你的電影,有機會可以跟你拍電影嗎?」侯導就說:「好啊!留電話給我。」但等了幾個月都沒接到他的電話,入伍前幾天,突然接到他的電話,說新片《冬冬的假期》要開拍了,問我還想不想搞電影。但因為已經接到兵單,就這樣沒了機會。 

圖:報導文學作家藍博洲。

因為學生時代就參與很多黨外的活動,所以當兵的時候,我是有紀錄的。我在部隊裡繼續寫作,1986年退伍後去搞《南方雜誌》,成為野百合世代的發表重鎮。後來,我去中南部幫黨外候選人助選,直到民進黨成立。1987年經朋友介紹,進了陳映真辦的《人間雜誌》,第一件差事就是做紀念二二八事件40週年的專題報導。做專題報導的只有兩個人,前輩說他負責台中,台中以外全台灣都讓我負責,於是,我就從台北大稻程南京西路的事件發生現場開始。我沒有任何線索,就隨便問身邊的朋友:認不認識二二八的受難者?就這樣開始去找。

採訪過程從台北一路找到高雄、台南,訊息越來越多,做了約兩個多月的採訪,寫了第一篇報導,結果被陳映真退稿。他說:寫得很好,但沒有寫到事件的核心。我採寫的是路人甲,而不是直接參與的人,所有人的證詞都不是直接參與的內容,而是間接聽來的。這樣的報導,作為文學是可以的,但作為歷史就不成立。

遭遇郭琇琮,從人物切入寫史

藍博洲:被退稿後,我重新去閱讀這兩、三個月蒐集回來的材料,還是找不到切入的線索。直到有次跟馬克思主義秘密組織的大學生喝酒,有一個當預官的朋友丟了一本軍方出版的二二八小冊子給我。原本我想,軍方出版的書一定很教條,不當一回事,繼續喝酒。一直到所有人醉倒,剩下我一個人還清醒時,就把那本大概100多頁的薄薄小冊子拿來翻一翻,於是看到一個之前不知道的訊息,上面記錄當時一個台大學生領袖的行動。我想,如果把這個人物寫出來,就可以切入二二八。

我透過前輩介紹認識了被關34年7個月的老政治犯林書揚,他告訴我另一個學生領袖郭琇琮,是台灣青年四大才子之一。除了郭琇琮,另外還有三個人。許強是當時台大醫院第三內科的主任,吳思漢是日本時代台南二中(現為台南一中)畢業的。本名吳調和,是白河人,唸京都帝大時為了參加抗戰,化名為吳思漢,從朝鮮半島一路去重慶找蔣介石,途中在河南被當作日本間諜關起來,差點被槍斃,後來到重慶,終於參加抗戰。

四才子中還有一個呂赫若。文學界都說他是二二八期間在山上被蛇咬死。但林書揚先生卻說,呂赫若過世的時候已經是二二八以後,郭琇琮等三個人都是1950年11月28日在馬場町被槍斃。我才第一次知道,這叫1950年代的白色恐怖,不是1947年的二二八事件。通過林書揚先生介紹,我輾轉採訪到郭琇琮先生的遺孀和一些受難者,寫了第一篇報導,是我個人第一篇報導文學作品,也是第一篇介入台灣1950年代白色恐怖歷史的報導。當時是解嚴前,1987年7月1日發表,7月15日,政府宣布解嚴。


圖:郭琇琮肖像。

小說可以不寫,但我要把人物的故事寫出來

藍:我因此受到郭琇琮的感動。他是一個醫生,他祖父反日,參與過「芝山岩事件」,父親就比較順從,接受一定的日式教育,成為日據時期彰化銀行的總經理。所以,一般台灣人唸公學校,郭琇琮唸的是小學校「華山小學校」、台北一中(現建國中學),當時台灣人只能念二中(現成功高中),親日份子、漢奸才能念一中。台北高等學校畢業後進入台北帝國大學醫學部,因為反日,被刑求坐牢;光復後,唸完台大醫學院的學士學位,在台北衛生局防疫處上班。二二八事件發生時,他出來實際行動,帶領學生展開武裝抗爭。

二二八以後,他被中國共產黨台灣省工作委員會的地下組織吸收,吸收他的人是一個資深共產黨員廖瑞發,這個人當時得了漢生病,住在樂生療養院。他看郭琇琮很優秀,決定吸收他加入共產黨,於是趁他上班的時候,拿一包鈔票到他家裡。郭琇琮下班回來,看到這包鈔票,他也不打開,就騎著腳踏車一路騎到迴龍樂生,要把鈔票還給人家。這當然是人家測試他的手段,如果你收了錢,那共產黨也不要這個人;如果你送回來,他們就有機會碰面,一聊就對味,郭琇琮聊到天亮才回家,便這樣加入了共產黨地下組織。

1949年12月,蔣介石國共內戰失敗,撤退到台灣。1949年8月就已開始到處抓人,以共產黨的名義逮捕。那個時候沒有人認為國民黨會打贏,所以包括李登輝也參加過共產黨,一般都認為共產黨馬上要解放台灣。保密局的特務便從公開《光明報》的台大學生開始,一路抓到基隆中學校長,展開全省大逮捕。

從8月開始抓人,到12月國民黨撤退到台北後,開始執行槍斃。可是那時候槍斃的都是大陸過來的外省人,直到1950年6月25日韓戰爆發,6月28日美國第七艦隊進入台灣海峽,共產黨沒有解放台灣,海峽兩岸一直分裂到今天。為什麼韓戰爆發後蔣介石才開始槍斃本省人?要知道,台灣光復後從大陸過來的外省人大部分是老師,通常是一個人,或者兩個男女朋友。這些沒有家累的外省人被槍斃,就跟我們開車在路上撞死一條狗一樣,不會有太大的後遺症。但如果槍斃本省人,蔣介石也害怕再次爆發類似二二八的事件,因為那時美國已經不支持蔣介石了。1949年8月,美國發表了關於中國問題的白皮書,把國共內戰國民黨失敗的責任都推給蔣介石。美國在國共內戰時期支持國民黨,所以把責任推給蔣介石,表示美國也不支持蔣介石,想改支持較西化派的孫立人跟吳國楨。但基於戰略利益考量,韓戰爆發後,美國還是不得不支持蔣介石,台灣人才一個個被槍斃。

這是一個世界性的白色恐怖,是一個無可奈何的時代。台灣那一代青年大概出生於1920年代前後。我曾採訪過一位台南的老太太,是一個有錢人家的子女,她前後相親三次,每次的對象都是台北帝大醫學部的學生,最後也嫁給台大醫學院畢業的醫生。這三個人在後來都被槍斃。她的出身決定了她要當寡婦的命運。郭琇琮被槍斃前交代太太:把他的屍體用火燒了,把骨灰灑在這片他所熱愛的土地上,也許對老百姓種空心菜還有點幫助。」這是郭琇琮的遺言,我當時才20幾歲,非常感動。我15歲立志當小說家,大學想當電影導演,後來沒拍電影,還是想寫小說。我告訴自己:小說可以不寫,但我要把這些人物的故事一個一個寫出來。當時就下了這樣的決心。

後來,我寫基隆中學校長的故事《幌馬車之歌》,發表以後,剛好侯導拍《悲情城市》,聽說幫他解決了一些問題。《悲情城市》的劇情有兩條軸線,一個是陳松勇的黑社會;一個是梁朝偉與知識份子那一條線、被槍斃前唱的〈幌馬車之歌〉,部分來自我的書。後來拍《好男好女》才又跟侯導見面,客串一個角色。這就是我的電影因緣。
 

拍電影,一定要有立場

藍:作為觀眾,我認為《不即不離》從阿公的畫像開場是很好的破題,比較可惜的是馬上跳到每個人的談話,沒有讓觀眾看到他們突破心理禁忌的過程,為什麼他們以前不敢講?你必須把觀眾的好奇調動起來,抓住一個焦點,把結構組織弄清楚。

你阿公既然是共產黨員,不會引起同情,因此你要有一定的立場。例如他真的是共產黨員嗎?你現在怎麼理解共產黨?是認同、肯定,還是像一般人一樣反共?你一定要有立場,你不可能沒有立場,沒有立場的東西不會好的。這牽涉到整個創作的調性、剪接方法,這是最根本的。

用家族故事慢慢帶出,但背後還是有一個大的歷史背景。繼續追下去,你的電影會不一樣,你也會不一樣,因為你提到最根本的世界史的問題,也就是二戰後的兩個體制對峙,即冷戰。表面上冷戰結束了,但如何回頭總結冷戰歷史?從影像來處理是很好的。


圖:廖克發的父親拿著祖父的畫像。當年這位共產黨員便是在政府追捕之下,在自家後院被射殺。

追尋阿公的身分

廖克發:《不即不離》從2014年清明節回馬來西亞拍攝,目的就是要尋找阿公。馬共的歷史對我來說完全陌生,甚至回去拍的時候,都不能確切知道,阿公到底是不是共產黨員?因為更早以前,國民黨也在馬來半島發展勢力,所以你今天若去影片裡提到的實兆遠,很多老墓上還有國民黨徽。 

我嘗試把阿公的身分弄清楚,他也可能是國民黨、私會黨,因為那時華人的私會黨勢力很大,共產黨跟國民黨都在拉攏私會黨,很多老百姓具有多重身份。那時候的人加入政黨,比較是因為無可奈何、受生活所逼,必須投靠某個勢力才能活下來。但我阿公目不識丁,只會說福州方言,他參加馬共的原因是因為勞資爭議與階級壓迫。這些人不會寫字,甚至連名字都沒有留下來。即使有相關的書出版,也是經過中央審查,不會談人性的部分。加上當時的領導人都已經過世,政策的秘密幾乎不會有人知道,留下很多空白。

拍完片後,我繼續挖更多馬共老兵、英軍寫的回憶錄,以及不同立場的回憶錄,才理解到:馬共大概是1930年代由中國共產黨下來馬來半島成立支部,成立的時候已經就有一股勢力,英國殖民政府很快察覺到,開始抓一些人。1942年,日本開始殖民,英軍節節敗退,發現已經擋不住了,才開始釋放一些馬共成員,給予兩週左右的訓練,學會操步、地上爬行、開槍等。接著給你一些非常不齊全的裝備,例如60個人只有30把搶,兩個人共用一把槍,就這樣被送上戰場去對抗日本人。這些抗日軍主要是馬共帶領的。

1945年,日本殖民結束以後,馬共的勢力達到最高峰,掌握好幾個大城市,這些抗日軍受到英雄式的待遇,英國甚至頒給他們最高戰士勳章。由於英國想回來重新殖民馬來半島,就跟馬共談判,要所有人把槍枝交出來,才讓馬共變為合法政黨。但因為馬共人數很多,黨綱又寫明「馬來西亞獨立」,1948年英國突然宣布馬共是非法的恐怖組織,成員開始走進森林裡打游擊戰。


圖:在現在的短版《不即不離》的影片中,廖克發也訪問了當時參與抗日作戰的馬共成員。

政府為何對馬共有這麼大敵意?因為它是第一個在黨綱裡寫明「馬來亞獨立」的政黨,當時知識分子的口號是從民族主義出發的「馬來亞永勝」。很多人寧願繼續被英國殖民,只要馬來人繼續享有特權,華人繼續掌握經濟。

這場戰爭一直延續到1989年,整整41年的時間,他們都在森林裡面。這場戰爭的後遺症延續到現在,因為政府讓馬來人民相信馬共是華人引起的政治運動,把華人在政治上的崛起,連結或華族反動勢力。一直到2011年的選舉,都還在傳達這個訊息,馬共議題仍然十分敏感。但其實馬共也有馬來士兵。直到今天,不同民族還是受到不同的待遇,包括基本受教權、經商權利、公民權力等。馬來西亞政府一方面打壓左派勢力,一方面確立了馬來民族的特權地位。

我最近在廣州、福建、泰國拍攝許多馬共老兵,他們是1940、50年代被列為恐怖份子時,有些被遣返回中國,有些主動想要參與新中國建設而自願回去。他們在中國被稱為歸僑,有些老兵經濟狀況不錯,但中國對他們抱持懷疑,覺得南洋經濟比較好,為什麼要回來?新中國建立以後,很多老兵在反右運動和文革中被當成英國或西方間諜而被批鬥,我訪問的很多人目睹父母在文革中被打成右派。許多記者、醫生抱著理想,回來建設新中國,最後被集中在海南島勞改。1949年以前回去參加抗日的,就會被封為建國士兵,只是一線之差,就造成完全不同的後果。

訪問過程中,也有10歲就被遣送到中國的長輩,現在已經90幾歲。我原以為經過60年,他應該被中國化了,但他說話就是馬來西亞口音,每天早上要喝馬來西亞的白咖啡,他們那一代人還是想要回到馬來西亞。他們都會唱〈告別馬來亞〉,只要唱這首歌,每個老兵都會哭。

我好奇的是,為什麼阿公那一代有理想的年輕人,真的做出了犧牲和貢獻,被遣返後卻想回到馬來西亞?像我這代的馬來西亞華人,因為受到教育、很多方面的不平等,都拼命想離開馬來西亞。華人當時曾經佔馬來西亞人口40%,今天大概只有20%,這中間發生了什麼事情?它不只牽涉到馬共,還有工黨、工人運動、學生運動,1950年代很多被遣返的人並不是馬共,而是思想比較進步的學生、工人、工黨成員。同時,這些問題也是危險的,等於在質疑現今馬來西亞政府的合法性。馬來西亞電檢局對媒體控制仍然相當嚴格,因此我必須在長片中找到更適合的敘事角度。


圖:《不即不離》製片團隊前往泰國和平村,訪問長居此地的馬共成員。

鄉野神話開啟曖昧敘事

廖:像我這樣的家族,在馬來西亞不是特例,很多華人都聽過類似說法:祖父輩某個成員進森林打山豬,或是去河邊釣魚,然後就不見了,是一些很鄉野的敘述。這次清明,我回馬來西亞拍攝華人去森林裡祭拜孤魂,但只要調查一下,那些地方全是馬共被擊斃的場所。人們只能用這樣的方式祭拜馬共,我想傳達的是這種特殊情感。

《不即不離》從情感出發,某方面也不是在講阿公,而是周圍的人如何記得他。因為祖母不被允許去記得,爸爸、姑姑也是。在電影裡,他們都是第一次說這些事,因為兄弟姊妹之間也是不說的,就會用夢境、神話等方式去記憶這段歷史。我父親第一次看到姑姑說出「爸爸回來帶他們去河邊洗澡」時,他才好像第一次找到自己和父親的關聯,突然感覺到父親的存在。

影片裡拍攝我的祖母,她一輩子都沒有住在英軍設置的華人新村裡面,當時不搬進新村是違法的,會被懷疑跟共產黨有關,提供糧食給他們。她從一個膠林搬到另一個膠林,似乎是在用一個寡婦僅有的方式做鬥爭。所以我以她為主線在談這件事。我認為女性的心靈非常強大,她們可以目睹先生被槍殺而不哭出來,從此對孩子絕口不提,帶著他們四處漂泊。很多家庭都是因為先生從軍、參政,由女性照顧家庭。

我希望馬來西亞群眾看得懂這部電影,所以不想用純華人的角度。馬來西亞已經種族分裂得很嚴重,我不希望變成不同種族的對立。當時,馬來人加入反共政府軍,是因為參加軍隊可以有些收入,就願意去打馬共。我也很希望看到從馬來人觀點出發的敘事,讓我們知道馬來西亞家庭的情況。   


圖:馬共成員在泰國和平村森林中的集會場,在沒有戰事的時候,集會場也會舉行各種進修活動。

問題在於階級,而非種族

藍:克發從尋找阿公開始,從這個主線,讓觀眾可以通過這部電影了解馬來亞的現實,以及馬華人的處境。過去好幾代華人從廣東、福建移民過去,已經有一定的家產,也沒有那麼強的歧視。從小出生在那裡的華人,即使回到中國大陸也是異鄉。

這樣的斷裂還是跟整個世界的歷史有關。1840年鴉片戰爭前後,中國封建社會作為經濟體還是世界數一數二的。但西方工業革命後,資本主義國家為了市場、原料,必須向外擴張,開啟了帝國主義的海權時代,才會有西班牙人「發現新大陸」之說。1848年,〈共產黨宣言〉問世,開宗明義:「一個幽靈在歐洲的上空徘徊」,就是一個劃時代的見解,問題一直延續到現在。馬克思也預告了未來所有政治人物都會拿共產黨的帽子扣在對立者的人頭上。

二戰面對的是資本主義裡的法西斯集團,結束後,整個世界進入「雅爾達體系」,遊戲規則由西方強權決定,中國根本沒參加。原本同盟合作的蘇聯、美國面臨對決,自此進入冷戰,中國則體現為國共內戰。中國因為地方大,人口多,自成一個經濟體,這是中國一直沒有形成資本主義的原因。現在在發展的「一帶一路」、「亞投行」代表人類歷史已經進入另一個階段,現在中國聰明了,不跟你玩海權,回到陸權時代,歐亞是地球的核心,是另外一種發展。

共產黨被當成牛鬼蛇神,因為它破壞了資產階級掌握的統治權和利益,統治階級汙名化共產黨之餘又會把階級的社會矛盾轉為族群的矛盾,就像台灣社會其實並不是外省人、本省人的矛盾,但統治階級最希望人民不知道。而創作就是要讓大家知道,報導文學、紀錄片創作者必須看清楚現象背後的本質和問題,除了搞清楚基本事實,還要有作者主觀的看法,但不是虛構的看法,而是立基於客觀材料上的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