喚回認真對待自己的心

《寶米恰恰》導演楊貽茜、王傳宗專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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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6-08

導演楊貽茜有個雙胞胎妹妹,兩人從幼稚園到研究所,一路都是同學,就連學音樂,學的也同樣都是小提琴。自小朝夕相處,朋友圈幾乎完全重疊,倘若按照原定的路徑繼續往下走,現在說不定跟妹妹又當起同事,從事音樂教學工作。從小與妹妹緊密相依的楊貽茜,因拍攝《寶米恰恰》,終於與妹妹走上不同領域。

對她來說,這部片就是在述說一對姊妹分離的故事,本是相互依偎的共同體,有著看似相仿的外貌,也許某些時候,真有所謂的心電感應;然而,進入青春期後,就像所有人一樣,她們逐步發展出自己的性格,開始擁有無法向對方袒露的小祕密,渴望成為一獨特個體,創建屬於自己的新獨立時代。

《寶米恰恰》進入前製期後,因生活作息上的差異,楊貽茜毅然決然和妹妹分居了,這個她們曾經動過無數回的念頭,終於從口頭上的玩笑演變為實際行動,而這全有賴《寶米恰恰》的推波助瀾。

楊貽茜畢業自高雄中學音樂班,於2007年取得德國慕尼黑音樂暨表演藝術大學小提琴演奏大師班文憑,現就讀臺北藝術大學電影研究所導演組。長達二十餘年的音樂訓練,成為她在劇本創作上的繆思。科班出身的她,善於樂曲分析,她說,其實一首樂曲的結構、主題和動機之間的發展,套在劇本上是完全適用的。

本片拍攝中途,因楊貽茜身體不適,曾拍攝《幸福牌電冰箱》、《芭娜娜上路》、《我的阿嬤是太空人》等多部公視人生劇展的新銳導演王傳宗,特別加入應援,也為影片中男性情誼的刻劃注入幽默元素。影評人出身的他,相當重視戲劇結構,而《寶米恰恰》劇本最吸引他的地方,也就在於楊貽茜能夠從平凡的生活常規中開發出樂趣,這才是最不凡之處。

如同片名所喻示的,一對出雙入對的雙胞胎姊妹,猶如跳著恰恰,若有人往前踩一步,另一人便得往後退一步,如此才能和諧共生,相互牽引。偏偏這其中又暗藏著同與異、喜慕與競爭、依存與獨立的微妙關係。《寶米恰恰》以明朗歡快的步調,試圖講一個關於「做自己」的故事。而這樣的嘗試與努力,並不限於青春期。本期頭條專訪導演楊貽茜、王傳宗,聽他們如何詮釋本片。

《寶米恰恰》是先寫了小說,再改編成劇本,當初為什麼沒有考慮直接寫劇本?從小說再發展到劇本,在創作上,對您來說有什麼助益嗎?

楊貽茜(以下簡稱楊):小說是直接雕琢成型,包括對白、氣氛、人物塑造;反而劇本是要拆解,然後再組合。所以寫小說是先去生產那個準備要被我拆解的東西。一篇小說寫完,我知道確切發生什麼的時候,才寫劇本。小說跟電影不一樣,它可以把時間停下來,刻劃人物的內心,優勢是可以把人物性格及內在反應塑造得非常清楚。寫電影劇本的時候,等於人物功課已經做完,把人物拿來,在劇本中帶著劇情走。


這部片王傳宗導演也有參與,他是什麼階段加入的?

楊:是在現場拍到一半時,我生病了,就請他接手支援拍攝。他拍的時候,我盡可能會到現場看。進到後期,他去接連續劇的拍攝工作,我再把片子全部做完。


剛拿到《寶米恰恰》這個劇本的時候,最吸引您的地方是什麼?

王傳宗(以下簡稱王):一開始看劇本時,就覺得非常青春,光是文字,我好像就可以感受到裡面那種氛圍。因為貽茜本身是寫小說的,文字的描寫上非常精準,透過短短的敘述和對白就可以打到你的心。我覺得這劇本非常簡潔有力、節奏明快,輕鬆且青春。
 

您過去曾執導過幾部人生劇展,皆為自編自導,雖是中途受邀參與《寶米恰恰》的拍攝,但是否仍嘗試加入一些自己的想法?

王:貽茜的劇本有百分之八十的東西已經非常清楚明白地寫在上面,只要照著劇本拍,其實沒有什麼大問題,再加上她前期跟攝影師、燈光、美術都做了很多的討論,我一進去後,就跟技術人員重新溝通,了解他們前期大概的鏡頭規劃和場面調度,這些東西都確定之後,就按照這個藍本去拍。另外百分之二十的東西,是我加進了一些比較男性情誼的部分,比方男生說粗話或有些小動作等,姊妹的部分我覺得貽茜一開始拍的東西都非常好,後期拍攝階段,貽茜有時候會在,就會跟我講其實姊妹在想什麼。



楊:主要我比較驚喜的是他加入一些男生的幽默,那種玩笑是我們女生不會想到的。



王:有一場戲是一群男生在游泳池的更衣室聊著八卦,劇本大概寫了一個雛型,到現場排戲時,我們覺得男生應該會怎麼講話,就加重一些語氣,放了一些三字經。拍那一場戲同學也都覺得很好玩,因為不用按照劇本背,而是按照自己的方式與口氣表現出來。


這部片主要有四個角色,在角色性格的塑造上,寶妮應該算是最鮮明、有主見的一位,相形之下,妹妹米妮則較為甜美純真,至於優果和永平這兩個男生好像就比較木訥些。當初在角色刻劃上有些什麼樣的考量?

楊:我高中畢業以後,有時候在路上遇到一群高中生,我發現到一個很有趣的地方:男生女生都會分開來走路。我那個年紀時,我們一群人出去玩,一定是男生站一堆,女生站一堆。我就納悶,為什麼會這樣子?其實你是很想加入異性那邊,可是不知道怎麼辦,不論活潑或文靜的學生都會如此,只是症狀不一。所以對我來說,我不覺得他們特別木訥,因為片中這兩個男生也是極力為自己爭取,要不然不會有這個故事。像永平就跑去打了另一個男生,優果無論如何都想追到米妮。他們只是因為青澀,就會有一些比較溢出邏輯的行為。


在影片製作端,有幾位參與者,包括監製徐立功、鄭潔心,製片許家豪、曾瀚賢、陳俊榮,以及策劃李亞梅,前期在籌資及企劃階段,主要負責統籌的是?這部片前後籌劃了四年,在籌資方面好像遇到了不小的困難?

楊:其實主要是許家豪,他也是一個新的製片。徐立功先生應該算是第一個跳下來幫助我們的長輩,我們非常感謝他,因為他幫我們介紹了一些人。前期找錢很難,就算徐立功先生跳下來幫我們,其實也不是那麼容易。一方面新導演,加上又是用新人演員,我覺得投資方對新導演的顧慮還遠不及新人演員。他們覺得新導演可以找有經驗的團隊來協力,但會擔心新演員在後期推片時會吃力,的確我們現在也面臨這種狀況。可是我覺得一部片的成敗其實就是那個肉身像不像,那時候我跟製片許家豪堅持要用這些新演員,有很多資金就談不成。要不然這個劇本其實也得到不少談資金的機會。



卡司確實是一個滿關鍵的問題,但我覺得對於《寶米恰恰》這部片來說,起用新人有個好處是,才有可能以假亂真,不知情的觀眾看了,會真以為是由一對雙胞胎參與演出。



楊:新人是一個挑戰,也是一個賭博。這是青春片,可以賭賭看。(笑)


飾演寶妮、米妮的黃姵嘉過去曾參與過一些電視電影的演出,《寶米恰恰》則是她的大銀幕處女作,在片中一人分飾兩角,表現可圈可點,當初怎麼會找到她這個演員?在做演員訓練的時候,有給她什麼樣的功課嗎?

楊:我看了非常多漂亮女生的資料,但看過後都不喜歡,我覺得太都市了,少了那種純真又倔強的感覺。姵嘉是一家經紀公司的平面模特兒,去參加一個代言活動,在大合照中,她站在邊邊角角,我是在大合照裡面挑中她的。我這樣一看,就對那張臉有印象,便把照片拿給製片,請他幫我找這個人,當時我們根本不知道她是誰,也不知道她有無所屬的經紀公司,總之就是大海撈針找到了她。見面後,非常驚喜地發現她是北藝大舞蹈系的學妹,以及已經有一些電視電影的經驗。她有一個不錯的基礎,因為舞蹈是表演藝術,她從小就習慣被人看,而且體力非常好。



演員訓練大概一個半月,非常密集,即便她已經是一個專業的舞者了,我們還是做了很多肢體上的訓練。舞者的缺點是,可能舞台性的動作會多一些,肢體表演訓練就是要抹掉那些東西。上完表演課後還要再去做籃球訓練,此外,因為她很瘦,但籃球員應該要有肌肉,所以還得做重量訓練。



姵嘉一人分飾兩角,除了對綠key演戲之外,還需要一個跟她對戲的人,因為姵嘉是新人,我希望跟她對戲的人是她信任的人,所以對戲的人選就是她的同學罡妹,鋼妹徵選上演員後,從頭到尾跟我們做完所有的演員訓練,因為她跟女主角要交換對戲。剛開始會叫她們各擔任一個角色,譬如姵嘉當寶妮,罡妹當米妮,各自先做其中一個角色的演員功課,再帶來交換,彼此討論認同與不認同之處。另外也會帶演員去跟我妹妹一起吃飯,直接感受雙胞胎之間的互動。

這個故事創作的原點其實是來自導演的個人經驗,從一對雙胞胎出發,去談自我追尋的課題。片中設定在青春期階段,也許這個階段確實是我們對於自我的意識開始萌發、漸趨顯著的時期,但自我追尋其實是我們窮盡一生都不斷在進行的事,並不限定於青春期。對導演個人來說,想要跟別人不一樣,或是想要跟一個看起來和自己分明很像的人不一樣,這樣的欲望是什麼時候開始萌芽的?為什麼決定把故事設定在青春期?

楊:我同意你說的,追尋自我是一輩子都在做的事情。故事為什麼擺在高中校園?是因為我覺得高中校園有制服,制服就是一個制約的符號,把你跟大家都弄成一樣,如果是雙胞胎,在同一間學校,已經是一模一樣的臉了,制服又一樣,要掙脫那個符號會更加艱辛。

我又設定她們在籃球隊裡面,這也是有戲劇用意,不單單只是我喜歡籃球,而是因為在籃球運動裡面,大家都穿一樣的隊服,在球場上須跟那麼多人團體合作,但在關鍵時刻又要能跳出來,展現你自己。這很符合我的戲劇中心,就是「追求自我」。如果放到大學,大學生的狀態就跟高中生完全不一樣,他們可以隨意進出校園,選擇自己想穿的衣服,戲劇性就不會那麼鮮明。

我自己應該也差不多就是高中階段開始覺醒,意識到我跟妹妹是如此地不相同。我比她先談戀愛,開始會跟她講一些祕密,但又覺得很難跟她形容,因為她可能不懂這是什麼感覺,不曉得為什麼,就想要把那個祕密藏起來。從那一刻開始,我覺得我迅速地變老了。(笑)分明是小孩子,卻故作大人,想一些大人的事情,當不知道怎麼將這些跟還是那麼天真可愛的妹妹講的時候,就覺得自己跟她有顯著的不同。
 

在本片創作構想中,導演有提到何謂「成長」,當寶妮米妮這一對相親相愛的姊妹,有些東西不能彼此分享,甚至有些東西無法一起承擔,必須努力尋求自我解放,獨自面對孤獨與不安的時候,這就是成長。可能也就是這樣,才構成了寂寞的根源。片中,永平在圖書館裡頭,手上翻閱的正是白先勇的《寂寞的十七歲》。這部片雖然主角是雙胞胎,但也可以視為是鏡中自我,我們透過鏡像,跟一個也許是理想中的自我展開對話。王傳宗導演您又是怎麼看呢?您雖然不是雙胞胎,但在看這部片時,應該也能激發出一些共鳴。

王:加入劇組後,我有看到他們拍了一幕姊妹兩人在刷牙的戲,那場戲後來我有重拍,因為我想要看到鏡子裡面的人是誰,這件事情我希望讓它再更赤裸一點。我們都知道鏡子會反射,所以攝影機會避開很多會反射的東西,避免穿幫,當初在拍那一場戲時,可能時間太趕,採取的是由上往下拍的鏡位。對我而言,「鏡中自我」是我看這個劇本最強烈的印象,如果要用影像呈現,我必須讓觀眾的眼睛就好像站在她們兩人後面,看她們刷牙洗臉。這樣的做法在拍攝上有難度,因為鏡子會反射,攝影機會入鏡,最後我們選擇用合成的方式來處理。



雖然我不是雙胞胎,但是每個人都有很類似雙胞胎的經驗,男生會有很好的兄弟,女生會有很好的姊妹淘,你們朝夕相處,產生了某一種默契,可是一旦出現了兩人共同喜歡的對象,兩人就開始爭不一樣了。雙胞胎跟兄弟或姊妹淘之間的比較是很像的,與其說這是雙胞胎的故事,不如說是每個人透過鏡中自我在尋找。透過這樣的爭吵,不論有沒有得到那個人,你會多認識自己,自我會在那個競爭中開始成長。


這部片的戲劇性主要是來自於誤會,而造成誤會的主因則是誤認。對於寶妮來說,她很在意的是,你既然這麼喜歡我,為什麼沒有辦法辨識出我跟他人之間的差異呢?在看這部片時,到了中後段,我自己其實會有些焦躁,心想:寶妮,你幹嘛不直接說呢?說了不就沒事了嗎?何必這樣僵持著?片末兩姊妹在醫院那一場正面衝突的戲,我們確實也看到了寶妮深層的顧慮,這個情結是相當微妙的。

楊:有時候,我們很努力去做一件事情,但不見得會成功,所以會有對失敗的恐懼,我覺得寶妮就是這樣,才會一直ㄍㄧㄥ住,不願直接把話說白。另一方面是出於自尊,我當然可以直接告訴對方:我是姊姊,她是妹妹,你要選誰?可是,為什麼要直接把答案告訴對方呢?我這麼努力喜歡你,你是不是也要努力做一些什麼?



王:我覺得這有一點天蠍、射手性格,如果你要喜歡我,就必須是真的喜歡我,而不是我去跟你講,如果今天我去跟你講我是誰,你再來喜歡我,這一份愛就好像少了一半。


兩位導演的年紀其實差不多,楊貽茜導演是1981年出生的,王傳宗導演則是1978年,《寶米恰恰》片中角色成長的年代差不多就跟兩位一樣,高中歲月大概座落在九〇年代。這個故事好像也可以放在當代,但卻選擇設定在比較早期的時空,除了貼近自身經驗,帶有某種懷舊成份外,對於故事本身有沒有什麼更積極的作用呢?

楊:片中設定的年代大概是西元二〇〇〇年初或九〇年代末期。其實我沒有刻意要做懷舊的東西,那為什麼設定在那個年代?主要是那個年代的手機和網路沒有像現在這麼氾濫,我很難想像如果主角全部都坐在房間裡打電腦,這部戲到底要怎麼拍?我喜歡我的人物走到各個場景裡面去說他們的故事,走出房間,去跟你喜歡的人講話。



王:應該說在那個時候,資訊相對封閉,這樣的背景對於陰錯陽差這件事情是有幫助的。


因為年代往前回溯了,在美術上,勢必也需要特別花心思。這部片的藝術指導是資深的電影美術黃文英,而美術則由吳若昀負責,她們有些什麼樣的想法?

楊:我覺得在美術上面非常困擾,因為七〇、八〇年代還可以有一個很顯著的風格,九〇年代末、二〇〇〇年初就非常尷尬,處於一個過渡期,我們現在看其實也不會覺得它舊,可又沒那麼新。黃文英老師接到這片子的時候,她説,這劇本好可愛,但你幹嘛找我,我已經遠遠超過這年紀了,這應該叫我的學生來做,就找了若昀。因若昀跟我年紀相仿,對素材很清楚,我們把素材蒐集好,再跟黃文英老師討論,她會提醒我們電影感應該要注意什麼東西。



像是髮型就非常殺死我們的腦細胞。一人分飾兩角需要大量合成,有很多髮型都不能用,譬如會飄動的,因為合成時要將人挖背下來,一旦頭髮鬚鬚的,後製會很困難,尤其還有打球、跑步等動態場面。在什麼樣的心情下,頭髮會紮起或放下,我們都跟黃老師討論非常多次,她一再強調,雖然要讓大家相信她是高中生,但還是要有一個型,再平凡的東西還是要讓它看起來有個型。


寶妮米妮房間的陳設是比較甜美的,近年看了不少國片,片中女生房間常有類似的風格,色調繽紛,且房裡總有一隻可愛的泰迪熊。對於這點,導演個人是怎麼看的呢?

楊:房間是主景,若昀和黃老師也在這景上花了最多心力。其實這點我倒是曾經質疑過美術,問她為什麼要用那麼多可愛的玩具。因為這是一個關於同中求異、異中求同的故事,房間裡也必須有這樣的設計,當她們小時,房內擺設屬同一風格,進入青春期,兩人緊鄰的牆面顏色就不一樣,我們做出了一個異,可是得要有同,我相信玩具是來平衡其間的差異。



我第一次進去看時,會覺得我不是這麼少女的人,後來才驚覺,這是寶妮的故事,不是楊貽茜的故事。以我個人來講,可能會把它拍得非常寫實,黃老師就一直提醒我:電影再寫實,都還不是寫實,觀眾進電影院不是要看一個寫實的東西,還是要呈現某一種氛圍或風格。


這部片所有姊妹同場的戲碼,其實都是合成出來的,效果非常好。當初為了控制在一定預算,事前跟特效團隊做了充分的溝通,才能有如此成果,也請兩位聊聊這個部分。

楊:做完《寶米恰恰》後,我真的覺得國內不是做不出厲害的特效,而是在於前期和後期有沒有做一很好的整合。後期的特效人員在我劇本寫好,錢都還沒找到時,就已經開始跟我們一起工作了,做了很多測試。



做特效如果想要在後期比較輕鬆的話,就是前期拍的時候,愈少問題愈好。徐國洲是特效公司的人,負責特效器材,同時也是執行挖圖、合成的工程師。特效公司和導演之間還需要另外一個所謂溝通者的角色,因為特效人員完全是跟你講技術,譬如他們會說:「因為這個圖層的關係,所以什麼……」,可是導演關心的是戲,不會管到圖層這件事,所以中間需要一個溝通者協助轉換語言。



王:比如說,我跟特效人員說,這場戲是米妮要丟衣服給寶妮,特效人員就會說:所以米妮在第一層,第二層要有人丟過去給第三層的誰……,他們就開始將畫面分層了。合成總計共四層,比如姊妹兩人在吵架,就要看誰動的比較多,因為誰動,攝影機就要跟著動,會以此決定誰要拍第一層。如果這一場是姊姊走動較多,就讓她先拍,攝影機會先訂好速度,比如這一場是58秒,時間確定後,第二、三、四層的演出都必須是58秒,這樣演出才會對得起來。第一層是對攝影機運動,第二層姵嘉先演姊姊,拍完後,去換裝,換演妹妹,這是第三層,之後再拍空背景,以便出差錯時,特效人員可以挖挖補補,所以每一顆都要拍四層。因為必須要精準,排戲、換裝、走位和定位都很花時間,每一顆特效鏡頭至少都要花三小時,花到五、六小時的都有。因為前期溝通做得太好了,特效人員都知道我們要幹嘛,剛開始手忙腳亂,後面就拍得非常駕輕就熟。




楊:台灣其實有很強的特效人員,可是可能一直以來都沒有跟劇情做一很好的溝通和結合,導演現場就拍了,沒有考量到後期會有什麼困難,等到將素材送到後期,後期只能想盡辦法去解決。《寶米恰恰》開拍前有試片,所有後期人員的頭都有到現場,知道我們在幹什麼,也知道我們要做什麼。



這在好萊塢已經行之有年了,叫做「後製前製化」,前期就要把後面如何去完成都規劃進來,是因為這樣才有可能在兩千萬的預算裡面做完這個片子。我們合作的特效公司是滿大的一家公司,但以前和電影合作的經驗,多是負責單一鏡頭的特效,離戲劇中心非常遙遠。這次是他們第一次從前面就參與進來,所以非常興奮。



王:做到後面,特效人員都對角色有感情了。我們有很多顆特效鏡頭,後製需要一個一個挖圖,一開始他們還會覺得這顆怎麼拍成這樣,要挖圖很難,後來就會主動提議怎麼做可以更好。當特效人員對角色有感情時,就不再只是案子了。


最後,請兩位導演推薦《放映週報》的讀者一個非看不可的理由。

楊:如果你是正處於青春期的朋友,這部片會讓你非常熟悉,你會在片中看到屬於自己的活力、歡笑和無厘頭;如果是已經過了青春期的觀眾,這部片可以喚回你當初那麼認真對待自己的心。希望大家可以永遠保持這份很真誠對待自己、想要做自己的心意。



王:《寶米恰恰》絕對是會讓觀眾對國片有信心的一部片,我們很用心地複製了青春期,希望每個觀眾進到戲院後,能夠像我第一次看到貽茜的劇本,感受到校園的風,風中有後門香腸伯烤香腸的味道、隔壁男生的汗臭味,或是混融一些游泳池的消毒藥水味,那就是青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