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圍城下的悲憫人性史詩

──《南京!南京!》導演陸川專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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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0-02

1937年的南京,是一座腥風血雨的生死圍城,更是一幅烙滿傷痕的禁忌圖騰。

國族巨靈的陰影下,這段華人父祖輩心中屈辱與殤痛的再現,往往得迎合某種特定史觀與民族氣節,流於激情而片面的控訴;相對地,日本極右派卻刻意將之淡化、抹煞,並至今仍在試圖爭論史書上「屠殺」的真確性及受難人數多寡。

影像化的戰慄「南京」

儘管歷史的爭辯沸沸湯湯,近20年來,南京大屠殺的「影像化」在中國從未停歇過,1987年羅冠群的《屠城血證》、1995年吳子牛的《南京1937》、牟敦芾的《黑太陽:南京大屠殺》,皆以史詩敘事呈現國難,鋪陳人民的受害與日軍的殘忍。

直到1997年,華裔作家張純如(Iris Chan)的《被遺忘的大屠殺》一書出版後,此段史實才開始獲得國際注目,多個歐美團隊攝製了相關紀錄片,其中以美國AOL副總裁Ted Leonsis監製、曾於○七年金馬影展放映的《被遺忘的1937》(Nanking)為代表,該片以多名演員演繹歷史人物的真實口述,搭配史料及訪談,交織出感染力極強的震撼影像。近年來,南京題材的電影企劃案更如過江之鯽湧現,香港導演嚴浩的《南京聖誕:1937》(曾獲台灣「國際影視創投會」首獎)、唐季禮的《日記》、張藝謀的《金陵十三釵》……,都試圖以影像書寫這段歷史。

然而,這個在國族情感上擁有高度正確性的題材,執行起來卻得步步為營,避免觸碰中日關係的敏感帶、煽起對立的仇恨情緒,影響雙方政治、經貿合作。因此,任何過度尖銳、真實的描述,都可能受到中共高層的關心與審查阻礙。相對而言,特定的偏狹民族主義詮釋,也可能使得中國過去的「大屠殺」劇情片難以開展國際的能見度。

直到2009年,德國團隊所拍攝《拉貝日記》(John Rabe)於國際上映,片中描繪了1937南京安全區內奮力保護難民的德國商人,以中國版《辛德勒的名單》之姿獲得了德國多項電影大獎。

而同年,中國導演陸川的《南京!南京!》,則以令人耳目一新的恢宏格局、精緻而撼人的寫實筆觸,處理了此段悽愴不堪的民族國殤,本片兼具商業氣勢與高度藝術成就,不僅在中國締造一億五千萬人民幣的驚人高票房,更先後於坎城、多倫多影展上映,近日更於西班牙聖塞巴斯蒂安影展獲得金貝殼首獎,足見本片跨文化的撼人魅力。

多面向的反戰史詩

《南京!南京!》的編導陸川,曾爬梳了浩繁史頁及相關影像紀錄,其中包括當時南京安全區外國人偷拍的歷史影像、後世歐美導演製作的紀錄片、以及南京當時許多日本士兵的日記。

在細膩的考據下、以及導演嘔心瀝血的編寫下,本片呈現了難能可貴卻又爭議的史觀,它超脫了二元思考的民族對立情結,不再偏執地將日軍塑造為刻板的殺戮狂魔,反而用日本士兵角川的悲憫視角,引領觀眾逼視這段屠城史實,透過這個角色,我們看到了集體瘋狂下人性的泯滅,以及一個「好人」的信仰體系及良知,如何在戰爭中一點一滴地崩毀。然而,此一善良的日本角色,卻也使本片受到極端的民族主義者批評,認為其過度美化軍國主義與侵華史實。

本片細膩鋪陳了數組人物的際遇,除了英勇抵抗的士兵外,觀眾更目睹了一個平凡小資家庭的解離、兒童被迫逼上戰場成為娃娃兵、高等女性知識份子積極營救同胞、底層性工作者拋開污名羞恥而捨身救人…..,此種超越性的多重觀點,使本片被置放到中立、超然的人道主義電影系譜下,成為中國少數成功的反戰史詩。

導演陸川強調:「我不是在拍屠殺的電影……而是希望當下的人對戰爭中人性可能變成什麼樣、戰爭給我們帶來什麼,有一個更深切的了解。」

導演陸川與《南京!南京!》的影像美學

陸川是中國近年火紅、不滿四十歲的新生代導演,其出身於作家、編劇環繞的文藝世家,曾就讀解放軍國際關係學院英語系,後來繼續攻讀北京電影學院導演研究所。畢業後他受到姜文等電影人的賞識,以影像風格強烈的《尋槍》一鳴驚人,陸續又拍攝了榮獲金馬獎最佳影片的《可可西里》。學院派文人導演的陸川,向來慣在作品中以精湛、大氣,卻又不失個人感性的筆觸,觀注著渺小個體於生存困境中的無奈與掙扎。

北京電影學院入學考時,陸川曾對口試官喋喋不休的談起他對《辛德勒的名單》的熱愛,說自己在複習期間把整整看了六遍,對每個鏡頭倒背如流。或許是出自於潛移默化的影響,《南京!南京!》同樣採取純粹的黑白影像,與真實感的手搖鏡頭,令人聯想到不少美國二戰電影,例如過去史匹伯的《辛德勒的名單》、《搶救雷恩大兵》,甚至是近年克林伊斯威特的《來自硫磺島的信》。

此類黑白低調的寫實觸感,不僅散發懷舊的歷史感,更濾去了色彩過於尖銳、張揚的「奇觀式」情緒效果,進而散發出沉抑、肅穆的氛圍。在拍攝日本軍隊的進駐與祭祀時,陸川更善用整齊劃一的群眾動作、強調個人服膺於集體意志的法西斯美學,呈現日本軍隊喪失自我、癲狂的精神狀態。表演層次上,本片演員的精湛表演與全然投入,不論在全景群戲或特寫鏡頭中,皆成功地烘托出情感張力,將激情的控訴昇華為對人性的謳歌。

本期《放映週報》有幸從台灣越洋專訪遠在中國的陸川導演,請他暢談本片的創作意念、製作過程,以及在中國社會引發的種種效應及聲浪。

問:您第一部影片《尋槍》曾獲得台灣優良劇本獎,第二部影片《可可西里》更獲得金馬獎最佳電影並在台灣上映,但台灣觀眾可能對你的電影仍相對陌生,年輕一輩的觀眾對南京大屠殺的歷史也未必那麼了解,可否談談您希望台灣的觀眾在《南京!南京!》中看到什麼?

陸:台灣的觀眾對南京大屠殺可能不是這麼的熟悉,我希望觀眾看到1937有這麼一件事發生,這個事件身為中華民族的子孫,每個人應該都更了解一點,因為到目前為止,南京大屠殺在亞洲之外的在歐洲、美洲,其實知道的人很少,他不像是猶太人的屠殺,所有人都知道、都反省,所以我希望台灣的年輕觀眾,可以因為看到這部電影而知道這件事,我覺得這很重要。


問:您曾在很多次訪談中提過,《南京!南京!》是一部描述中國人抵抗的故事,但其實裡頭與日軍的巷戰廝殺只集中在前四十分鐘,後面則主要描述難民營中各組人物的遭遇,您對「抵抗」的定義似乎不侷限在武力的衝突,個人的道德勇氣、或拯救別人的行為,似乎也可以算是另一種「抵抗」?

陸:你說的很對,我不覺得一定只有打仗才叫做抵抗,或者說抵抗不僅僅是士兵的執著,其實在這部電影之中,都突顯了中國人內心面對侵略時的堅持和抵抗,我覺得有時候當你已經沒有能利用武力抵抗的時候,你內心對信仰的支持、和對生命的保護,我覺得也是一種抵抗,至少你沒有讓自己白白犧牲掉自己的性命。


問:過去中國所拍的二戰抗日電影,像是《地道戰》(1966)、《血戰台兒莊》(1986、楊光遠)等,都把日本人描述成沒有人性、殘忍的野獸,但您這部片卻刻意加入了日本士兵角川的觀點角度,這是當初在寫劇本時就有的構想嗎?

陸:我一開始寫這個劇本的時候,掌握了很多資料,看了很多從日本傳來的文獻,因為我曾經服役過,我有機會去感受軍人的生活,我覺得所有軍人在本性上都是人,所以我在看日本兵的資料時,會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1937侵華戰爭的時候,日本軍人其實本性上也是人,而且都是普普通通的那種日本民眾,並不像以前的電影、教科書上所描繪的魔鬼,而正因為他們是普通的平凡人,卻能做出那些可怕的事情,才更值得我們去想為什麼,我認為我們應該去探究戰爭的本質是什麼?戰爭中人為什麼會發生變化?應該要去考慮這些東西,不能說把責任全都推到日本人很壞上面,當從種族主義、民族主義去思考,可能很多問題都得不到真正的解釋。



部分帶有民族主義或愛國意識的中國觀眾,因此認為這部片美化了日本人的形象,您怎麼看待這種批評?



陸:因為我覺得他們不了解,我曾經跟一個抱持類似態度的記者說過,你過去對這件事情你有多了解?你只花了兩個小時在電影院裡面看了這部電影而已,但是對於這段歷史,我花了四年的時間去了解,所以在這個問題上我是專家。日本人是不是人,我覺得這是一個很荒謬的問題,就算你再怎麼否認,日本人還是人,所以既然它是一個「人」的國家,它存在著,你問什麼不能睜開眼睛去看看?而非要把他們描繪成一個野獸呢?我認為愛國主義不該只是很盲目地去喊一些煽動性的民族主義口號,這些批評對我來說沒有意義,我從來沒有覺得我做錯過,但是我吃驚的是,中國還有這麼多觀眾抱持著這種愚昧的想法。


問:片中的日軍都是由日籍演員飾演,他們對這樣的題材、劇本是否會有所抗拒?那您在指導飾演角川的那位中泉英雄先生,您是怎樣去跟他互動,讓他去演出那些非常慘忍或是血腥的場面?

陸:讓他們去演這些東西,其實也花了一些工夫,因為他們一開始是不相信的,他們其實受到這方面的教育很少,所以必須花很多時間讓他們知道這段歷史是,怎麼回事,所以我們先讓他們看資料,到最後當他們自己相信時,你說什麼都簡單了。



我看到一些資料說,飾演角川的中泉英雄的祖父也是二戰時期在中國的日本兵,是否有深入的和他談這些私人的事情呢?



陸:中泉英雄其實會把很多東西封閉起來不跟我談,你會覺得很難走到他的內心裡面,但是你要他做的表演,他會很盡心的做到,我們兩個曾經聊過,但是我覺得他還是沒有把心裡的門全部打開‧



據說這部片有給部分的日本媒體及觀眾試映過,請問他們看到這部片的反應是什麼?目前有計畫要在日本上映嗎?



陸:我們會非常希望可以在日本上映,我們試映的日本觀眾都還蠻喜歡這部片的,他們會覺得這部片對日本人的描述比較公正,而且他們接受我們在這裡面講述的歷史。


問:本片另一個爭議的地方,在於有許多場婦女的強暴戲,您甚至很真實地呈現出了許多赤身裸體的女屍;而除了被日軍強抓走的中國慰安婦之外,在另一條角川愛上的軍妓百合子的支線中,我們似乎發現,不論是哪一國的人民,女性在戰爭似乎都成了沒有尊嚴、被剝削的非人化工具?

陸:其實我想說,在中國第一批的慰安婦都是日本人,這是很多人不了解的,那把日本慰安婦進到這個角色中的意義,其實是想說,在戰爭中間,日本的婦女其實也是受害者,在戰爭中間,其實人都是受害者,其實在戰爭中施暴的一方,其實到最後也會被戰爭本身傷害。


問:不管是在《可可西里》還是《南京!南京!》,您的電影都有須多非常真實、殘酷的畫面,由於中國大陸並沒有分級制度,這是否會成為您當初拍攝這些畫面的顧忌,擔心審查過不了?對您而言描寫真實,是否比滿足觀眾更為重要?

陸:其實在拍的時候,我還是會擔心過不了審查,所以其實還拿掉了一些過於激烈的鏡頭。《可可西里》還有《南京!南京!》裡,都有非常怵目驚心的畫面,給人很真實的感覺,我覺得在這個題材中間,我必須去還原歷史的真實感,這個很重要,如果沒有這個真實的話,其他東西就無從談起。



這部電影和《可可西里》比較的話,角色在生存困境下往往被迫做出不得已的抉擇,那您對人性好像並非善惡分明,而有許多灰色地帶,這是否可以代表您在電影中對人性的看法?



陸:我確實對人生比較悲觀,感覺是很無奈的,所以在電影哩,多多少少會把這個看法引出來,但是我也希望能夠有一個非常堅強的抗爭。


問:據說您在拍攝這部電影的時候,演員和您共渡了八個月的煎熬,飾演姜老師的高圓圓曾在訪談中提到她經過了一個地獄般的階段,想請問一下,是如何跟演員撐過這八個月,讓他們在戲中能傳神地表現他們的角色?

陸:八個月我們現在說起來很長,但是那時候其實就是一天一天的過去了,並沒有覺得他很長,因為電影很難拍,所以沒有覺得很漫長‧對於演員,現在想起來覺得,可能我會對他們比較殘酷,要求他們要完全回到70年前,我讓他們提前兩、三個月進劇組,給他們看大量的很可怕的記錄片,要求他們活在那個時代,像是不允許他們穿名牌、在現場不允許討論電影以外的事情,很多很多方法,讓他們看書、看資料,而且中間不允許他們離開劇組,要完全沉浸在這個戲裡面,秦嵐演的唐太太,試裝試了14次,每次試都要剪頭髮,所以她到最後頭髮都快被剪掉了。


問:把龐大的歷史轉化為故事片時,難免會對歷史真實進行刪減、濃縮、改寫,甚至加入虛構的角色,在經營戲劇的情節,與兼顧歷史的真實間您是怎麼取捨?

陸:我們有經過一個海選,看了很多資料,先把當時真實的故事先挑出來,因為我覺得在這個電影工作中,我比較拒絕編故事,我首先看了很多很多的紀錄片、和文獻資料,先挑出一些具體的故事,然後再集中到一個人物身上,這樣的話,這些雖然人物是虛構的,但是些事件都有相當的真實背景,儘管因為我們還是會作一些安排,讓它們有一些戲劇性,但是這個戲劇性是建立在大的真實基礎上面,因為所有的事件都是真實的,對我來說,這個大的真實很重要。


問:我還蠻好奇老唐這個角色,因為在安全區保護南京市民的拉貝先生是一個真實的歷史人物,但他身邊這位助手唐先生的故事卻似乎是虛構的,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安排?

陸:實際上老唐這個角色是來自拉貝他之前的一個助手韓先生,他的故事並不是這樣的,但是當時拉貝走的時候,確實掩護走了一個國民黨的軍官,所以我們把它改編了,那為什麼要叫老唐呢?我們是覺得說,唐先生是當時在南京中國人的很典型的代表,他們屈辱的活下來,要去保護自己的家人,最後的關頭又希望保住最後的氣節,老唐的掙扎,其實是當時中國男人面對這個死亡的城市很典型的掙扎。


問:德國人所拍的《拉貝日記》在2009年於中國上映,並且在《南京!南京!》在同檔期競爭,那您是怎樣評價外國人用他們的角度所呈現的歷史版本?

陸:我覺得去評價一個電影同行的作品其實是不太合適的,我會覺得拉貝先生本人是非常值得尊重的,因為拉貝先生他拯救了很多中國人,而且非常的無私,所以他這個人是非常偉大的。至於《拉貝日記》和《南京!南京!》,我覺得是同一段歷史的兩個側面,從外國人的角度來拍,我覺得比較容易拍成「中國人受難,然後外國人拯救我們」的故事,而忽略了中國人身上發生的故事與真正的感受,但是從我的角度來拍,我可能更可以關注在中國的人感受上。


問:很多人看了之後可能聯想到一些過去歐美拍的二戰片,或是許多描寫猶太人受迫害的歷史電影,例如Steven Spielberg的《辛德勒名單》、《搶救雷恩大兵》,也都是採用黑白的畫面,或在視覺上強調低彩、手持晃動鏡頭的真實感,您是否有參考其他二次世界大戰電影作為參考範本?而《南京!南京!》的手法或觀點和這些西方的作品相較又有何不同?

陸:我們有看過這些片子,但是我們很希望能夠拍出不一樣的電影,對我來說,拍出不一樣的電影,是我最大的理想‧那我覺得《南京!南京!》跟這些電影還是有很大的差異的。



我覺得《辛德勒名單》是一部非常偉大的作品,可是那時候我們看的時候覺得它是非常戲劇性的作品。那是好萊塢經典的劇本,電影本身非常完美,但是若說要和它們比較的話,我要突出的可能不是戲劇性,而是一個真實的史實,而且美國導演會把目光集中在主角身上,用一個人拯救了世界,但在現實生活中,結論是否如此可能未必這麼清晰,所以我們當時覺得我們的電影情懷要大一點,要關注人性與戰爭中的狀態,盡量從側面將這些人性的複雜面展現出來。


問:您上一部片可可西里預算是700萬人民幣,這部則成長到8000多萬,面對這麼大一個預算規模與工作團隊,您自己有哪些心得或體會?

陸:其實我沒有感覺到這個預算很大,因為其實這部片裡我拍的畫面與故事很多,所以還是覺得資金很緊,整部片還曾經因為資金的問題停過,因為大跟小是相對的,如果給我八千萬去拍一部小電影,我會覺得錢很多,但是我現再是做一個這麼大規模的電影,會覺得錢很少。


問:本片前40分鐘是一個很大的戰爭場面,據說原本有想要請《集結號》拍攝戰爭的韓國團隊來幫忙,想請問一下你們是如何在吃緊的預算中,設計出這樣的戰爭場面?

陸:因為當時韓國團隊跟我們要求的金額比較高,所以我們沒有用,因為我們知道沒有錢可以浪費,另外我真不覺得韓國團隊做的有多好,因為他做的東西,在我看來就是好萊塢的翻版,並沒有自己的特色,所以這些場面基本上都是我們自己設計的。



像影片一開始巷戰的史實,絕大多的人都不知道,很多人都覺得日本兵進了成之後就為非作歹,但其實許多留在城裡的士兵,仍然都在透過巷戰進行抵抗,所以我想把這個巷戰拍出來。我們先是在天津找了一個廢工場,把它改造成戰場,當中還找了一個軍事專家,來幫我們設計戰爭場面,再把整個攻防的過程都描寫出來,這部份的戲拍得很慢,28天才把他拍完,完成之後我覺得效果不錯,因為我們希望拍出跟好萊塢不一樣的戰爭場面,因為好萊塢他有他一定的規矩,我希望我們能拍出不一樣的東西。



聽說你跟一些工作人員有一起開發一些戰爭的特效?這些都是中國的技術團隊自己實驗出來的?



陸:對,都是中國的團隊。我們有一個團隊特別做爆炸效果,因為我覺得好萊塢的爆炸效果,跟我看到的戰場紀錄片效果不太一樣,所以我想說能不能把真實戰爭中間的爆破效果還原回來,所以我們做了很多實驗,當時我們看了一部日軍侵華的紀錄片,是日本海軍拍的紀錄片,講日本人攻佔中國什麼地方,我看到他們的炮打出來的煙不是白煙,而是黑煙,我們是拿紀錄片的效果,拿到北京的郊區,去用炸藥實驗,後來就用到了電影裡面。針對類似這樣的實驗,我們做了七、八個月。



拍攝黑白片與彩色片比較,在攝影、燈光、美術細節上要注意哪些不同細節?



陸:在美術上,要注重的東西可能不一樣,因為在彩色片中,美術可能在色彩上會講究一些,尤其服裝的色系、道具的色系、還有環境的色彩,但是黑白片在色彩上面,她就是黑白調子上的不同,在美術上可能就比較注重服裝的質地、材質,這個很重要。然後在攝影中,黑白攝影跟彩色攝影完全不同,因為黑白攝影有它獨特的要求,跟一般戲劇可能完全不一樣,所以在攝影上,可能是最大的一個變化,所以對導演來說,我們在拍攝時就把觀景器畫面都變成黑白的,現場當導演時看黑白的畫面,我自己內心會更專心。


問:因為這是一個還蠻敏感的議題,很多中國人民都覺得這樣的歷史應該被拍出來,但是可能官方會顧慮到中日的關係,或擔心醞釀人民的仇日情緒,想請問一下,當初您在劇本送審、立項,還有片子完片送審的時候,大陸政府官方的立場是什麼?

陸:我覺得大陸官方這一次還挺支持的,如果不支持的話,這麼一個有爭議的電影他就不可能放出來,但是確實在大陸我覺得他的爭議,也給電影管理當局一個很大的壓力‧就是說這個題材真的是很敏感,我覺得這部電影可以在大陸放映,證明了電影管理的進步。



這部片在大陸票房非常好,據說有將近一億八千萬人民幣的票房,那您自己覺得觀眾的反應有達到您當初的預期嗎?



陸:超過了我的想像,當初沒有想到,因為我們在一個很差的檔期上這部片子,四月份的,我們想說幾千萬就滿足了,沒想到第一個禮拜六票房就已經是一千七百萬了,一天一千七百萬,很恐怖,當時票房好的不得了。



觀眾看了這部戲的心得,或是一些影評的評論,是否讓您覺得它有發揮到使人民更公正、客觀看待這段歷史的目的嗎?



陸:我覺得其實在中國,大家會覺的批評的聲音很多,但是其實不是這樣,在大陸真正大多數人士支持這部電影的,因為大家希望看到新的說法、新的角度、新的講解,但是確實有很多人跳起來罵,只是他們的聲音比較大而已。


問:可以請您推薦《放映周報》的讀者一個非看本片不可的理由。

陸:這部片在大陸放的時候,我的信箱裡收到好幾封信件,都是威脅說要殺掉我的,所以大家應該看一看,為什麼這部電影在大陸會有這麼大的爭議。




以上圖片引用自IMDb.com、大陸搜狐娛樂網:http://yule.sohu.com、《南京!南京!》台灣官方部落格:http://nanjing.pixnet.net/blo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