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大地》金獎作曲大師─

布魯諾寇萊 Bruno Coulais專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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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2-21

布魯諾寇萊是法國著名的音樂家,他一直以來曾擔任多部電影的配樂, 最為有所皆知的莫過於《小宇宙》。他以細膩清脆潔淨的天籟之音,為放大的生物攝影紀錄片配樂,使影片不止在影像上,也在聲音上成就非凡,帶領觀眾明察秋毫、聆聽細小昆蟲的世界。這位金獎配樂大師布魯諾寇萊,原為古典鋼琴及小提琴出身,後來轉戰電影配樂工作,參與過眾多電影的音樂與歌曲的創作。除了《小宇宙》外,他也參與《喜馬拉雅》、《赤色追緝令》和《鵬程千萬里》的配樂以及2004年的《放牛班的春天》。Bruno更以本片的音樂,得到歐洲電影獎最佳電影音樂大獎。

  

而這次由布魯諾操刀的《白色大地》在聲音的處理上,仍見大師功力。布魯諾這次也藉由音樂的導引,在漫漫長日裡,帶領我們旅行到世界的盡頭,尋找地球的最北的那處白色大地。在白色極地裡,布魯諾與依努義族的三位愛斯基摩人歌手合作配樂,他帶著從愛斯基摩的部落遠征到法國的錄音室,錄下這些原住民歌手的天籟之音,果真效果出乎意料的令人狂喜,就這樣當大家有機會進戲院看電影時,你會發現在即將消逝的北極大地的生物群們,當這些動物族群在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的生物鏈裡,可愛、英勇、敏捷的北極動物們,在令人喜愛的外表下;正如奏樂下,極地原住民狂野純質的高亢音色般,與之對抗廝殺的,不是極地間生物的廝殺和生存手則,而是因人類過度使用大自然的結果,造成整個生態氣候的破壞,布魯諾對聲音的使用和創意,仍可見其與自然母題的呼應。

  

電影《白色大地》隨著攝影師的視角,歷經無數狂風暴雪、寒冷徹骨的極地夜晚,與我們在黑暗的電影院一同分享在冰漠上的大自然協奏曲;有北極熊的捕獵行動、海獅的搖擺身軀、鯨魚的呼喚和候鳥兒的遷徙家園。零下五十度初生的北極熊寶寶,長途跋涉不辭千里的麋鹿、群聚照應的鯨群,更有滿天蓋地的鳥禽,在冰天雪地的極地世界裡,這些動物們在冰冷氣候下與生命奮戰,在一望無際的白色大地間,當極地之光射入、冰河流動,萬物驚動的巨震下,冬眠已過、萬物復甦,一年四季的分野似乎在北極間,沒有陸地來得分明,但大家必須警覺,如果人類繼續的取之自然而不回饋大地的話,據說2040年北極的冰雪將融化,北極熊將滅種,我們在本片《白色大地》中所看見的壯麗雪景、靈活稀奇的動物族群們也將絕跡。 

  

在與布魯諾寇萊訪問的過程裡,察覺這位藝術家其實是個非常和藹具赤子之心的配樂師,對事情的觀察敏感和細緻,在訪問的過程,他一直對台灣電影給予高度的肯定,從配樂的角度切入,他認為看電影不應只是單純用聲音來看,聲音在電影中的發揮效用,而應該是從整體來看,影像與聲音的結合效果如何?而不是單純從影像看影像或是音樂論音樂的方式,Bruno的電影配樂風格多變,每部電影都會使用不同的音樂元素。在《白色大地》這部無遠弗屆的雪地電影中,Bruno此次與依努義族的愛斯基摩人樂手合作參與配樂,共同協力再度集體打造了一席動人的樂章。

1.您可否跟讀者朋友們,稍微的自我介紹自己?以及大致的談談您個人從音樂家到作電影配樂的旅程。

BRUNO:因為我的父親是製片,他讓我在巴黎附近的一個攝影棚做實習。我在那裡可以碰到非常多有名的人,有一位有名的法國導演要我幫她的電影做配樂,是一部紀錄片。然後又有關於是墨西哥的紀錄片,大概很年輕時候,大概18歲我就進入了電影世界,有很多導演聽到了這個音樂,就希望我跟他們一起合作。就是在這時我開始對電影的配樂感到興趣,尤其在巴黎我們很幸運可以看到許多電影,尤其是老電影。對於電影的了解讓我更進入這個世界。我記得很多有關費里尼的電影以及其他一些人的影展,伯格曼等…很多好萊塢的電影都非常棒,法國的也是。所以我一直都介於電影跟音樂之間。突然之間替電影音樂作曲,就變成了我的主要工作。電視劇也是。讓我有很多機會可以跟很多很棒的音樂家一起工作,也可以同時讓我的交響編制工作更盡完善。

2.您合作的多部影片都是與自然生態或是動物相關的,如《小宇宙》、《喜馬拉雅》、《鵬程千萬里》等,是剛好因緣際會,還是個人喜好作這種生態自然的配樂呢?

BRUNO:其實這完全是偶然的機會,如果仔細來看看我所有作曲的作品,這只是佔其中很小的部份。不過其實在外面比較知名的,也都是跟大自然有關的。基本上《小宇宙》這部片對我來說,是一個非常關鍵的合作過程,因為在做《鵬程千萬里》,或是《喜馬拉雅》時是同一位製作人,他有相同的觀念,會認識一些人。譬如說《放年班的春天》也是《小宇宙》、《喜馬拉雅》的同一個製作人。



是不是您對於自然的議題有特別的喜好?



BRUNO:是的,當然這部片比較像劇情片,但因為配樂的方式讓它變的比較不像劇情片。這時候音樂扮演了比較重要的角色,通常沒有任何的對話及旁白,所以音樂變的有敘述的作用,甚至對結構會有影響,這時候對於作曲家有比較大的發揮空間。

3.您自己認為作電影配樂和自己從事音樂家最大不一樣的地方在哪裡?最大的挑戰是什麼?

BRUNO:基本上我兩個都做,也做曲、也創作。當我們做電影配樂時,我變成的是要去協助另一個人,譬如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放牛班的春天》,為了增加電影的可信度,我把音樂變的比較簡單,一定要除去自己的想法,如果我寫一個太過於複雜的音樂,想必會讓這部片子變的可信度降低。當我們在寫有關於給音樂會使用的音樂時,我們所要面對的是自己。我們也是唯一可以檢視自己的人,我們不能夠依靠已經存在的一些事情,如果要做電影的配樂,要以故事、導演、人物作為主要的考慮對象,但如果是音樂會,就是以音樂本身為主,就像侯孝賢導演說的,我認為音樂本身和影片必須是兩條平行線,但卻又必須是只屬於這部片子的,因為不管是那一個音樂,可能都是適用在任何片子中的,為什麼選擇這個音樂,而不選另一個,你必須要有一個確切的要求,讓音樂是可以跟影片配合的很好。

4.在合作每一部的電影配樂時,您都如何與導演溝通,您自己有親自到北極去嗎?在毛片剪接時,就和導演溝通音樂的調性了嗎?能不能談談這部片子《白色大地》的合作情形。

BRUNO:每一部片的導演都不同,有些用談話溝通,有些要讓他聽一些東西,每一位導演都對音樂的要求不一樣。一開始要向導演要解釋音樂的走向是很困難的,最難的就是如何同時符合自己跟導演的要求。其實最主要就是要看作曲家希望這個樂曲在影片中的位置。也就是說,導演希望它扮演的角色。之後我們就像是接生婆,或是心理醫生,最大的問題是在於管弦樂的部份,譬如說,我可以用彈鋼琴的方法作曲,但這可能不是整個樂團要的感覺。我現在有在用一個很好用的電腦軟體,我把曲子輸入後,可以聽出整個管弦的感覺。對於導演來說,他要用腦子來想像音樂,有了軟體之後,導演聽了就比較放心了。

5. 您常使用midi 電腦合成作你的配樂嗎?如果是的話,您如何將採集和吹奏唱出的音樂與midi之間做合成。

BRUNO:我很少用,因為我不會用MIDI來作曲。通常都有音樂會在我腦海中想出來,這是之前的作業。我用的軟體是如果我把做的曲輸入,它可以幫我做出一個大概感覺的曲子。



所以說,成品大部分都是直接進錄音室錄音嗎?



也不見得都是大型管絃樂團,我也喜歡合成音樂,並不是要模仿樂器,而是了要創造出新的聲音,或是某種音樂的響聲。但真正最後的錄音成品的確都是樂器或是人聲所唱的,用MIDI做成品的機會很少。

6. 您如何去採集自然人聲的音樂,能不能談談與愛斯基摩依努義族樂手伊麗莎珮.伊薩克( Elisaple Isaac )的合作經驗。

BRUNO:我一直對奇怪的聲音有興趣,我並不一定喜歡很順耳的聲音,反而是對一些奇特的聲音有興趣。這樣的特別的人聲,或是合唱團,變成了我的一種特長。也是因為這樣,我把它用在我的電影配樂裡。也是因為這樣,我很常用小孩的聲音,這並不是了要創造出一種可愛、乖巧的聲音,反而是要一種異想的感覺。就像《赤色追緝令》的片頭音樂,一開始是有很多的屍體,我就放了一個很小的,男孩的聲音,感覺就會更嚇人。比起放一些戲劇性強的弦樂,感覺會更驚悚。伊麗莎珮.伊薩克是一位愛斯基摩歌手,因為她會用愛斯基摩人的語言來言詞,我跟她在蒙特婁錄音,她找來了3個愛斯基摩的女孩子,很有趣的是說,這三位從來沒有離開過村莊的女孩,對錄音室以及錄音完全不感到陌生。現在可能因為網路的發達,我說了這裡面(片中)女主角的詞,讓她們自己唱出來。曲是我做的,但音樂是屬於她們的。她們的嗓音非常特別有趣,可能是那個歌手才擁有的。



對於剛剛說到的,小孩子的聲音,似乎配樂家有特別的關注...?



BRUNO:是的,我認為小孩子在看這個世界時沒有任何的意圖跟偏見,當然我們要對小孩有所要求,但也要有包容,他是我們下一代的希望。每個人都有一份赤子之心,每個人都應該保有這一份赤子之心,對我來說最糟糕的就是大人的一些既有成見。



是否布魯諾先生有到北極去找過什麼樣的聲音可以當素材呢?



BRUNO:沒有,因為我會注意不要太過於接近那樣東西,不然我會覺得自己沒有辦法掌控,我反而沒有足夠的距離去看到我想要的東西。

7.對台灣電影最印象深刻的地方是什麼?如果有機會幫台灣電影做配樂的話,那位導演或哪部作品是您想合作的對象?

BRUNO: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對於台灣電影印象深刻,侯孝賢是非常出色的導演,還有蔡明亮,以及楊德昌、李安。



有立刻想到哪一部片的配樂嗎?



基本上我並沒有特別把配樂與電影分開看,我對那些電影的印象深刻,電影和音樂是一體的。我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突然之間有非常多新浪潮的導演,不管是台灣、日本、義大利出現了相當多新浪潮的導演,我很好奇。

8.很高興有機會專訪到您本人,能否與觀眾分享您對台灣的印象以及您接下來的計畫。

BRUNO:我來的時間很短,行程卻很密集,我覺得這裡的人都很有文化教養,注意到大家對於文化及藝術的喜好。昨天去101的PAGE1,看到有很多小孩跟大人一起看書,看到大家對文化的渴望讓我印象深刻,人都相當熱情,又很溫柔。我接下來的計劃,有一部動畫片要作配樂,跟亞蘭•科諾的合作,在明年一月有一部暴力性比較強的片子,是在說郊區的一些毒品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