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造亞洲武俠電影:

專訪《墨攻》導演張之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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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2-07

在香港電影有「文張武徐」之稱的張之亮,這次挑戰以武戲為主的《墨攻》,本片籌劃十年,集結中、港、日、韓資金,各地演員製作班底,以一千六百萬美金打造亞洲武俠電影,光看這樣的資本和氣勢,即可知道《墨攻》是部年度大片。在張之亮導演的訪談中,他披露他為了這部影片的拍攝計劃曾被騙兩次,後來耗費十年光陰才完成。從氣餒灰心到重新站起來繼續融資談判,《墨攻》以亞洲電影的氣勢和思考點出發,企圖統整集結影視娛樂資源。這部大製作電影因此是否更能掌握華語文化思想的意識型態,從文化切入深受中國文化洗禮的亞洲龐大的電影市場?

近年多部華語武俠電影,以過度賣弄的視覺元素以及異國東方浪漫情懷來形塑華語武俠電影,這股由好萊塢吹起的「東方武俠風」,備受全球觀眾青睞。但中國的俠士道義以及忠孝節義的儒家思想,在這些賣弄科技大場面的武俠史詩電影當中,幾乎完全埋沒在異國想像的劍客俠士的花刀弄斧之下。反之,《墨攻》將電影視為文化傳遞的媒介,不止是讓觀眾看見千軍萬馬戰爭的場面,更傳達了文化的反思、哲學的辨證以及階級與人性的議題。 

張之亮的文戲備受稱道,以文弄武的《墨攻》在他的執導下人物和人性的刻畫層次分明,深淺有致,塑造了很多立體生動的群像,一改華語大片人物平面化的毛病。片中革離有其人性的矛盾,他以大愛愛人,本為人而戰,但也因戰爭而失去己愛。王子公的驕縱眾所皆知,但後來能識大體;敵方主將最後與城共存亡,任憑勝者取決;還有神箭手深具崇高的忠義精神等等,都是鮮明的劇中角色。 

《墨攻》用最樸素、寫實的風格作為影片基調,來傳達戰爭的殘酷與人性的矛盾。在戲院觀看這部電影,筆者感觸最深之處是,《墨攻》選擇在一個君主或一個英雄說話之時,同時呈現平民或庶臣不同的回答和回應的聲音。這是導演刻意讓美個個體都有發聲的機會,而非只是凸顯英雄。除此之外,在整個殺戮戰場間,不會有鏡頭直接拍攝人血噴飛的暴力放大畫面,但這並不代表本片看來不刺激,場面不浩大。有幾幕打鬥至遍屍野火的場面,導演以靜態的畫面處理的特殊效果,可看見導演在此戰爭題材的影片中反戰的聲音。。

放映週報本次有機會從跨國合資的角度出發,談打造亞洲電影的可能性,與導演討論跨國集資和融資的過程。相信本片能為華語電影的亞洲發行提供一個很好的範本。

1. 張導演您好,據說《墨攻》是你睽違影壇十年的代表作,導演早些年拍了些炙手可熱的電影,能否與讀者談談您的近況,以及耗費你相當多的時間所籌拍的這部電影《墨攻》。

張:其實可以這樣說,我是在1995年我兒子出生的時候看了《墨攻》這個漫畫,一直到現在2006年它上片了,差不多經歷了十一年,在這十一年中間我拍過的電影有《自梳》、《流星雨》和《慌心假期》,這三個電影之後應該沒有別的電影了,這三個電影大部分都是集中在這十年的前半部分,後半部分其實我一直在融資,為了這個電影從拿版權、改寫到融資都是很用力在做,可以說是在前半部分我是依靠人家比較多,為了生活我在前半部分的時候拍了其他電影來支持我做《墨攻》這個電影,因為沒有一家大的公司在我背後可以支持我;在2000年的時候,我就離開了當時的「星浩」公司,那個時候我還是在「星浩」公司做管理的事情,離開了之後我就想集中精神做這部片,在那個時間我有兩次被人家騙的經驗,一次是在新加坡,有一個風險基金,我希望透過風險基金能發揮自己對電影的想法,尤其是我可不可以把理想透過風險基金建立起來,前後大概一年半的時間,那段時間讓我還蠻辛苦的。



在一年半之後(2002年)又有人說願意投資《墨攻》,但是要我先拍一個電視劇,我就答應了他,結果我開拍的時候連電視劇的錢都沒有,那個時候我在杭州西湖,心裡就很難受,結果我還要替他找基金,因為人都是信我才會過來,沒辦法最後還是替他完成了,完成了之後我們自己的錢還是拿不到,但是為了生活還要多拍一個連續劇,拍完連續劇之後真的是心灰意冷,不知自己應該堅持下去還是找別的題材好了,而就在那個時間因為《臥虎藏龍》的成功,就得到江志強先生的鼓勵,於是我又重新站起來繼續的融資,大概從2002年尾就一直融資到2004年下半年,一切都穩定了之後就開始找演員簽約,2005年開拍然後今年推出。



我看上面寫你是監製,所以可以說是你自己創公司來拍這個電影嗎?



張:不是這樣的,監製的工作主要是融資,他就是投資者跟電影製作團隊整個關係,你要面對投資者,要跟他們去保証,在行政上導演要向你負責任,這是監製的責任;而為什麼要自己開公司,整個戲出來在版權上不能夠屬於我的,因為我只是一個導演,我只是屬於個人,他們投資應該屬於人家的,開公司最主要的就是所有跟我們有關係的的帳目都要透明清楚。

2. 張導演似乎在這部作品掛名監製導演的雙重角色,而本片日、韓、港聯合投資1.5億元人民幣強力打造,也堪稱華語影史上投資高額的電影,能否談談籌資的過程。(並談談跨國合資的趨勢在華語電影裡)

張:因為這個電影牽涉到的場面很大,又需要一座城,又需要大量的科技,你才能把千軍萬馬攻城的聲勢做出來,所以肯定需要有錢和技術還有人的協助,這三方面的東西就構成了一個難度,在融資上其實最大的問題不是有沒有基金,在市場上有錢的人太多了,每一個地區都有,問題是他們會考慮,我給你基金了以後你怎麼樣去回收,你能保證能回收的話他們就認你投資,那要怎麼保證呢?當然你不能找一些實力不夠的人去跟他談就沒意義了,我在找的過程當中曾經想過儘量減少不同方面的矛盾,比方說我找一個投資者就足夠了,因為確定一個投資者的話就比較不會有很多麻煩的事出來,也不需要花太多時間在溝通上,像當年有一部戲叫《刺青》,它出來的時候讓人太失望了而且在發行的時候有很大的問題,所以好萊塢根本不會贊同類似這個時代的故事,因為他覺得你一個這樣的導演又不比陳凱歌大,拍的又是同年代背景的,在技術和人氣上都沒辦法讓他們有信心,而且曾經有過這樣一個電影的話,要取得他們的信心就更困難了,因為這些因素就打消我去找一個大的投資者的想法,所以我就把它分開,譬如說找三個不同的地方,這樣的話我可以變成是一個合作的電影,就融資來說也比較容易。於是我就開始分區域,中國我把它看成是一個區域、日本我把它看成是一個區域、台灣我把它看成是一個區域、韓國我把也它看成是一個區域;當我分好之後我去了朝鮮,他們說願意投資二十五萬人(軍人)給我來拍,然後,我帶了十一個工作人員去勘景,但後來因為達不成協議我還是沒辦法跟他們合作,然後到了新加坡、台灣、好萊塢、韓國、中國大陸都沒辦法,都找不到,從五百萬美金的資金做出發點,然後去請人家投資,當時的電影業也真的不太景氣,一波波都往下走,一直到了2002年《臥虎藏龍》的成功,才開始有更多人加入,我曾經也想過能不能夠做一種類似好萊塢的融資方式,就有演員之後,找保險基金,再找銀行貸款,看看這一塊可不可以成功,結果這一塊還是不行,風險基金都沒辦法找得到,最後就是透過江志強說他願意付三分之一讓我再去融資,最大的問題不是人家說你的劇本好不好,他聽人家說過《墨攻》,我的《墨攻》,他們認為不是劇本的問題,是誰是第一個投資者,所以江志強就叫我去跟人家說他願意投三分之一,相信靠著他這張臉,他肯跟我配合,相信我一定可以融資融的到,結果真的就像他說的,打出他的名聲之後日本、韓國馬上加入資金已經占了百分之四十多了,從原本的五百萬美金推到現在他們投資者說的用了一千六百萬美金,日本跟韓國是占了百分之六十,另外的百分之四十是一家中國的投資公司,在中國主要是做建設的,後來因有些問題,又把這個原本想投的百分之四十又撤回去,在簽約的最後階段,日本、韓國從來沒擔心過我,也沒說要簽什麼合約,他答應就是答應了,結果在最後簽約的階段,中國的「華誼兄弟」投了中國這一塊,香港的有限電視投了一些,加起來就占了整個投資的百分之四十,這樣全部就湊夠了;但在整個合作的過程中間,日本的版權日本回收,韓國和中國也是,香港就占了台灣跟周邊十三個地區,平衡了每一個投資,然後世界所有其他地區的版權都是按照比例平分,這個就是融資的問題。



那導演自己的部分怎麼算? 



張:我只拿導演費,而且我又做監製,將來在世界上票房好的話也可以有一點分紅。



從簽約到電影開拍這中間隔多久時間?在簽約的過程裡有說什麼時候要開拍嗎?



張:這部戲的拍攝超過一年以上;簽好就馬上拍了,因為他們都看過劇本也都喜歡,所以這不是劇本的問題,我想為什麼簽約了就要加速開鏡也有一個原因就是劉德華的關係,當劉德華一簽演員的約,他就附了一個可演出的時間,要是你不拍的話這個沒了,你就虧了,所以一定要在劉德華簽約的時候同時就要確定哪一天是開機日期,因為所有東西都要考慮回收,包括演員,演員不單只是劉德華,還有安聖基,還有所有中國大陸的演員和工作人員,他們一確定的話,錢就馬上出去。



劉德華的合約跟你這幾家電影公司的合約大約是在同一個時間簽齊的嗎?



張:其實簽合約不是一個最大的問題,因為他們最主要是談律師之間的來回文件,像這四個不同地區的投資,他們都有自己不同的法律,所以經過和律師之間的溝通,這個所花的時間是最長,為什麼我們要在香港開公司,在香港開公司就要能接受所有地區不同的法律還有稅金,我們是用了英國的法規,在版權上我們應該怎麼樣這些都有很明確的規定,這些東西都是讓他們有信心的,所以就是來回的這些文件就用很久了,但問題是這些文件做好了,劉德華不簽約的話他們還是會等著觀望著。  

3.大家都知道這部片的第一主角是由劉德華擔綱,能不能談談與這位演員合作的過程,角色的詮釋和篩選以及其他亞洲演員的選角部分。(尤其原著中的主角的外型好像原本跟本片是有些差別)

張:從創作的過程裡我沒想過這個角色要用誰,因為在創作,因為在創作過程中間你會思考這個人物的形象,但不會去想他這個角色就是劉德華或周潤發還是誰,我只會看這個人物應該怎麼樣,在創作的時候我盡量不會有鏡頭的,因為你一但放鏡頭的話你就把自己放到一個框架上,你就跳不出去,所以我不是一開始就設定是劉德華的。在選擇演員這一塊跟我對電影的期待是有一定的影響,相互之間是有一個協調,我覺得這樣大的一個投資,隨隨便便就把它拍完我覺得不好,我希望它不只是一個商業的電影,它應該要有一點內涵,後來我就把反戰,反英雄主義,這些放進去,以後我就覺得更加讓我有動力要去拍它。



除了融資我需要不同地區的資金以外,把它變成一種亞洲電影也是一個很好的推銷方法,因為你有那麼大的投資、那麼大的名聲的話,你為什麼只是放在香港那麼狹隘的一個地方,你一定要把它變成是亞洲的一個題材,中國的題材都不夠,一定是要亞洲的,要亞洲人都能看的,它才能讓多數的人接受,所以如何把它變成是一個每一個投資地區或每一個地區的人都覺得這個故事和自己很近,這也是我找演員的一個方式,首先革離的主角,對四個地區的投資者而言他們會覺得他回收是沒問題的,因為劉德華的票房都不會低的,他們會認為他是很穩的一個明星,所以四個地方都同意,比方說你在日本找一個演員來,可能這個演員只能在日本被大家接受,但不是其他四個地方都能接受,但是劉德華他可以,對日本和韓國而言這個投資不算大,單純買版權可能都會用到這個錢,所以找劉德華是理想的,還有另一個找他的原因是,很多人都說他是一個偶像,我就覺得偶像有什麼不好,偶像才會讓年輕人都進去看,我覺得戰爭對年輕人來說不是一個遙不可及的一件事,可能瞬間就在你眼前了,所以我覺得要年輕人接受這個電影也是很好的一個目的,第一是市場,第二就是觀眾年齡層,有了劉德華了之後我相信在香港甚至是東南亞他們都會很積極的去推這個戲。



原來我曾經想過日本是不是找渡邊謙來演其中一個角色,後來我覺得日本人有一種慣性,他們看外語片就是外語片,你多加一個他們的人還是一樣是外語片,所以你不用為了這件事特意找一個日本人來演這個戲,反而在技術性我去找了,他們的攝影、音樂、沖印是日本的;在韓國方面也是,安聖基老師和崔始源這一老一少,老的是殿堂級的一個演員,韓國人非常重視也非常喜歡他,由他來演的話肯定可以讓他們覺得對韓國的一種尊重,而且他們會覺得是他們投資的一部分;中國大陸方面,我們整個片是在中國大陸拍的,王志文、范冰冰都是他們熟悉的演員,講話也是用普通話,這根本不需要計較了,所以我就是在每一個地區都找到他們的元素,讓每一個地區都覺得有屬於他們的感覺,其實這一次透過發行商也是,電影的回收不是在上映的一刻決定,這個電影的回收是在幾個投資者確定投資的時候就已經考慮到了,日本一年前訂的院線有三百多家,是由崧竹竹發行,他們可能還要多花三百多到六百多萬美金做整個宣傳,他們一年前訂的是明年的一月二十八號上片;韓國是三百四十家戲院,中國的電影在韓國上映來講是很高的,由Boram Entertainment Inc公司發行,這家公司他發行的電影占了整個韓國的百分之六十,他們對《墨攻》非常有信心;在中國大陸就是六百多,他跟「寶貝計畫」是同樣的,東南亞也是一百八十,好像聽說台灣也有四十,其實每個地區他不是只有上片這一天才訂,是之前就已經有計畫了,所以我覺得現代的發行投資,演員和所有東西都是套在一起走。

4. 華語電影市場中,有一種類型電影堪稱受到歐美以及亞洲人都非常喜愛的類型,乃是「武俠史詩片」。而大部份這類型的商業電影都有氣勢磅博的景色和千軍萬馬的場面,能否談談這部份的製作與數位結合下,您認為您的電影與其他此類型電影,最大不一樣的地方在哪裡?

張:我是這樣看,因為這部片已經籌備了十年,我想每一個導演心目中都有一些題材想了很久,他們想的時候沒有想過要跟別人做比較,或者在是他們心目中有一個目標或是一個藍本,這個藍本是來自人或是他自己創作。在十年前我沒想過有《黃金甲》和《夜宴》甚至是《臥虎藏龍》,其實這些電影的出現對我來說,對《墨攻》來說重不重要,在起初創作的時候不重要,但我還是覺得我不是第一個,在我之前肯定有人在西方也好、在中國也好,肯定有人拍過類似這種大的場面,就好像在台灣曾經有一段時間拍的軍教片,我覺得我們也沒有很特別。



我抓住了一個信念就是,無論世界發生多少事情,無論在我之前這個故事講了多少遍,「人都很善忘」,我今天拍了不管別人怎樣拍,你嘗試從自己的觀點去拍,好比說有些人已經遺忘了那些戰爭的殘酷、戰爭底下的英雄,這些東西已經不再刺痛他了,是這個電影再次提醒的,所以我抱著這個心態做完它,而不是說我要去超越什麼、比人家好多少或是人家用華麗我就不用,或是人家用樸實我就不用,硬要走一條跟別人不一樣的路,我不是這樣想,我覺得我自己還沒有什麼叫風格,我只是想把一個最直接的東西拿出來,這個東西就是我相信我對事物有自己的看法,我相信當我投入了一件事對它產生了感情的時候,我就有一種感覺,我就利用這種感覺原原本本的跟觀眾溝通,所以無論它是一個武戲也好,或是一個文戲也好,其實只是包裝不一樣,一個武俠、一個劍客,他為什麼要殺一個人,我覺得是他們的價值觀在小說的邏輯底下,他可以隨隨便便殺了一個人就走了,而不需要得到法律的制裁,他的邏輯不一樣但他的感情是一樣的,他的目的和原動力還是出自於感情,所以無論怎麼樣我都是希望從感情做一個出發點來說這個故事,這個就是我統一我所有的電影,包括《籠民》、《自梳》、《流星雨》,任何一部任何一個題材我都是用感情做為一個出發點,無論它的包裝是一個政治、女性、喜劇、鬼片的問題,都是以這種作為最基層的東西。

5.本片打出「兼愛非攻」的主題,並強調一人英雄與十萬人的邏輯,您如何去看待英雄與戰爭這樣千古不變的史詩電影,而您選擇這樣的主題的讚揚,能否談談您個人的意識形態部分。

張:其實這樣的一個題材是來自於墨家的「非攻兼愛」,也是來自一個漫畫,那個漫畫好看的地方就是它攻城守城的那種鬥智,中間是一個英雄主義,可以不見得放非攻或是兼愛在裡面,你可以把民主,可以把宗教可以把任何一個道理任何一個思想都套到這上面,因為它就是加了一個中立的框架,就是這個中立的框架,很虛的講了很多好萊塢的電影,到最後就是誰是領導者、誰是帶頭的人,他帶領你就是用一種非攻的思想就是非攻的思想,他帶領你用一種民主的思想就是民主的思想,所以我覺得這個框架就很好,但是它的道理不好,我可以看完整個漫畫不知道非攻兼愛,因為沒有一點說過非攻和兼愛,開始到最後都是在打,我就覺得這種手法好像不太好,但是突然之間我就想這也許是最好的一個道理,我們看現代的戰爭,美國說他們為民主去打人,他說為反恐怖去打人,但是你看到最慘的都是當地人,現在內戰,整個國家的文物一下就給摧毀了,所以很痛心看到這些事情的時候,就想到在我們身邊的朝鮮問題、台灣問題,你不要想他不可能打,他要打還是會打,我就想要是這樣的話不是很心酸嗎,要是這樣的話我想「非攻」就是不要打人。



你身為一個墨者,你愛好和平,但是人家來打你的時候你殺他,讓他們最痛苦的走,讓他們承受最沉重的打擊,用這種手段是對還是錯;兼愛,所有的人都是你愛的人,但是你為了你的理想,結果用了一個跟你理想矛盾的一種方法,你覺得對嗎? 所以很多人都不擇手段,美國今天說我要打這個地方為了一個名堂、主義,什麼極端的宗教主義也是這個樣子,都是為了打對方,這樣對嗎? 你的理念可以是對但是手段不對,結果自殺式的炸彈傷了很多人,那個主義本身沒有問題,但是手段有問題,我覺得非攻、墨攻中間真正有這些值得我們去探討的地方,「墨」應該已「守」來做為一個主動,但是為什麼他要「攻」,從一個被動的角色變成一個主動,所以我覺得「墨攻」本身就是很矛盾的一件事,革離就是非常矛盾的人,他既要為了和平來到這裡,但在和平中間他又給人利用,人民最簡單,只要吃的飽穿的暖,誰當他們的主人沒問題,他們不守對方不攻,為什麼要攻為什麼要守,他們只想生活只想他的家,但你一來就要把這些人推到戰場上,這個皇帝可以是非常昏庸,但是為了保護他自己的財產他願意把權力交給別人,但是當你的權力有可能影響他的時候,他把你視為一種物品,要把你推出去,所以你說兼愛,這是你自己愛的人嗎,每一個人都在利用你,每一個人都在恨你,到最後你愛你的人,但你不能救這個人,你殺幾萬人何其容易,生命就是這樣,你培養他把他從一個小孩拉拔成一個年輕人,結果一分鐘甚至一秒鐘他就去世了。 



但是一個成年人生活了幾十年,你想救他讓他繼續生存下去,結果也無力無助,這個是在「墨攻」中間所看到的事實。所以在戰爭底下沒有英雄,在戰爭底下所有人都是無辜者,沒有一個人主宰了戰爭,在整個結局也看見,發動戰爭的人他絕對會從戰爭、失敗、痛苦中間醒悟過來,他希望所有他帶來的軍人回生,但是死亡是他的終結,他希望能夠回到寧靜,然後你看到皇帝那種昏庸的淒笑,那你就知道所有的忠臣都不要為了這些君主來拼,為了保護他們的利益,而這些利益又是控制在什麼人的手裡,所以我覺得在《墨攻》裡真正需要觀眾去思考的去回味的一個地方,它不單只是一個娛樂片。

6.非常感謝導演的回答,能否與觀眾談談接下來您有無任何計畫,並預祝您本片票房賣座。最後,您希望觀眾觀賞過本片後,走出戲院會覺得《墨攻》是部怎樣的影片。

張:我想當觀眾看完了以後,能把《墨攻》中間的思想真的去消化一下,不要把它看做是一個港產片,我希望觀眾能夠再進去看,這部戲與大家之間其實有密切的關係,每一個人都能珍惜身為不是那個在戰爭底下的無辜者,我當然也希望這個戲能成功(在票房上),但觀眾怎麼想我是沒辦法的,人家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罵,這是做為一個導演應該要接受的,但我為什麼希望它在票房上成功,因為只有這樣的話我才能夠有下一個,我下一部戲還是想做有關反戰的題材,這個題材希望能夠跨歐洲到亞洲,是兩種語言的民族,是我們黃皮膚跟歐洲民族之間的一個戰爭的題材,希望能夠進一步把它變成更廣擴、全世界的一個共同希望,那個戲是已經有一個導演做了十六年,我很喜歡那個題材,我希望能夠把那個題材重新寫,當然還是在他的原創底下重新寫,將來可能跟他共同拍攝,這個計畫我希望能像《墨攻》一樣繼續爭取,在這個過程中間,我有可能在台灣買一個版權,有一個教授他寫的一個題材是關於母愛的,有時候我們說反戰、和平好像都是很遙遠的事情,但是為什麼我們不懂得珍惜我們身邊的家人呢?我又拉回到我們身邊的一些感情的事,我覺得這題材很值得去做。然後我還有卡通片要做,這個卡通片做了兩年了,已經將素描進電腦,一切都在進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