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喜福會》遇上《英雄本色》

專訪《火爆麻吉》導演林詣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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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8-31

《玩命關頭三:東京甩尾》在台票房開出一片紅盤,實在不叫人意外──名牌跑車、帥哥美女、火爆青春,即使沒有了Paul Walker及Van Diesel,好萊塢深信的賣座元素仍然運作成功。在觀眾們看飆車場景大呼過癮之際,讓鏡頭運動如此急速流暢又角度多變,剪接節奏快速又富有韻律的幕後黑手-導演林詣彬。適逢應電影公司之邀,來台宣傳他在2002年一炮而紅的個人劇情常片處女作《火爆麻吉》。從緊密的《東京甩尾》訪日宣傳行程中特地抽空來台,足見他對《火爆麻吉》的重視。

在好萊塢成功之路彷彿麻雀變鳳凰的林詣彬,對於電影創作的初衷與熱情卻不曾改變。林詣彬出生於台灣,八歲便移居美國,畢業於UCLA電影系。目前年僅三十三歲的他,只拍過兩部劇情長片便受大片商的青睞,環球公司捧著《東京甩尾》的劇本上門請他執導。他起初因不滿劇本中對亞洲人的愚蠢刻板形象而拒絕,但環球同意賦予他修改劇本的權力,他才願意接下此片。林詣彬對於亞裔美人在主流電影市場中的刻板形象有高度自覺,如今他進入了好萊塢後,十分努力為亞裔美籍演員爭取演出機會,希望在宰制全球影業的好萊塢電影中呈現真實的亞裔族群面貌。《火爆麻吉》中的主要演員也在他之後執導的好萊塢大製作中演出,如演出Daric Loo的Roger Fan在《征服怒海》中繼續演出十項全能的Loo,而飾演Han的Sung Kang則到東京去甩尾,同名角色跨越作品不僅僅是一種給影迷發掘的小樂趣,更透露出林詣彬的幽默與提拔亞裔演員的用意。

林詣彬對電影的熱情與種族議題的高度自覺無庸置疑,他的作品以及本人也散發一股年輕、叛逆、又幽默的氣息。當美國觀眾對華人電影的刻板印象是《喜福會》(Joy Luck Club)的移民家庭悲喜劇以及《英雄本色》(A Better Tomorrow)的吳宇森暴力美學,《火爆麻吉》的片名原文Better Luck Tomorrow 顯示導演跨越這兩種電影印象的決心。《火爆麻吉》在題材、視覺風格上也呈現了一種前所未見的亞裔青少年族群風貌,徹底顛覆了亞裔青年不是好學生、醫生就是餐廳侍者的呆板形象。

《火爆麻吉》是關於四個來自中產階級家庭的華裔資優學生的故事。他們利用他們的聰明才智以及好學生身份的掩護,進行各式各樣叛逆刺激的「課外活動」──從賣作弊小抄到販毒,拿槍威嚇挑釁白人同學到失手打死「雇主」。青春的叛逆與迷惘、暴力慾望與衝動魯莽將他們帶往與一般好學生的人生截然不同的方向。但是,在成績與文憑至上的社會裡,是否只要你夠聰明就可以為所欲為完全不必負責?這是導演沒有回答,而長相討喜心地善良的主角Ben也無法回答的問題。本片在美國上映時曾經引起亞裔觀眾的極度反彈,認為林詣彬所呈現的亞裔青少年形象過於負面,但何謂「正面」?何謂「負面」?誰來定義二者的區別?這正是導演所欲引起的討論。

《火爆麻吉》吸引人的不僅是青少年的啟蒙故事,林詣彬在片中展現的強烈個人影像風格與特出的剪接才能令人驚艷:快速旋轉的鏡頭跟著角色進入藥物迷幻的世界,快慢遠近交替的揍人場景,轉化為突梯的趣味。快節奏的剪接就像片中不法勾當所帶來的刺激感,將他們推向無法回頭的道路,越來越快,直到突然引擎超過負荷,停在看不見盡頭的公路中央,沒有人知道前方的風景將會是什麼樣子。

儘管結局似乎有些委迆規避,部分角色的動機也稍嫌缺乏說服力,但主要演員們的精彩演出以及精準到位的電影語言,讓《火爆麻吉》閃耀著一股初生之犢不畏虎的光芒與熱情。林詣彬導演的個人第一部長片的情感能量,恐怕是他後來作品很難超越的。透過此次的專訪,《放映週報》的讀者將可以看見他對獨立製片的堅持與熱情,也期待他能夠持續開創美國亞裔電影的新風貌。

Q:首先請導演談談你個人在美國成長的經驗。《火爆麻吉》是否直接或間接地呈現了你個人的成長經歷?

林:應該是間接呈現吧。當我移民到美國時是八零年代,在Buena Park。我們是勞工階級,我父母開一家炸魚跟薯條的餐廳。那個區域只有我們一家亞洲人,我們有點像從外地來的邊緣人。那個原本是個勞工階級的社區,隨著我的成長,越來越多亞洲人移民到那裡。現在我再回去看,原本的溜冰場已經蓋了韓國教堂,整個區域已經有點成為加州橘郡的亞裔美國人的大本營。我記得當時,我對後來搬來的亞裔覺得很疏遠,因為他們大多經濟上屬於中上階層,而我的朋友則都是墨西哥裔跟中南美裔。這對我來說一直是個很有意思的經驗,看著那些長得跟我很像的人,但卻沒有認同感。我還記得在我五年級的時候,有一戶亞裔家庭搬來,因為我會講中英文,所以他們找我去當小翻譯。當我到他們家時,他們豪華的房子讓我印象相當深刻:驚人的大房子,一大堆的電玩,簡直是另一個不同的世界。所以即使在同樣來自亞洲的亞裔美人社群裡,我的身份認同和大多數人是十分不同的,尤其是中國或台灣移民。



我後來有機會做青少年工作,在籃球跟媒體教育方面,我才開始瞭解到他們和我是多麼不同。我們那時候是是尋找摸索自己的身份認同,不斷從犯錯中學習如何融入。但是現在我看到那些青少年則是購買他們的身份認同,就像很多亞裔學生經常被找麻煩,他們就說,好,那我要當個幫派份子,所以他們就擺出幫派份子的樣子。這些就是促成我拍《火爆麻吉》裡的一些原始想法。當時也正好是科倫拜高中校園暴力事件發生的時候。我正好做過青少年工作,看到大家只想行銷、聊聊這個議題,但是從來不去討論這些青少年如何走到這個地步。他們只看到有錢學生很暴力,聰明的學生去殺人,然後炒熱新聞圖利。但我覺得那是我們的社會中很大的一部份,但從沒被處理過,而我想要進一步地去探討這個議題。



所以我們可以說《火爆麻吉》呈現了當今的亞裔美籍社群的面貌?



林:是的,我想這部片是我對亞裔美籍社群進一步的觀察與探索。


Q:你什麼時候開始對電影產生興趣,決心要當個導演,你從小就是個電影迷嗎?

林:就像我剛剛說的,我住在郊區,有機會看到的電影都是像《魔鬼司令》或是《光棍俱樂部》這類好萊塢片。我那時候一點也不喜歡電影,我打籃球,我就是喜歡運動。我記得是在高中的時後,史派克李的《為所應為》(Do the Right Thing)跟科波拉的《塔克:其人其夢》(Tucker)這一類電影開始有機會在主流戲院上映,我記得我第一次看《塔克》的時後,有一些鏡頭呈現了黃昏前的神奇時刻(magic hour),還打破攝影的第四面牆(the fourth wall),我從來沒看過這樣的電影,很驚訝他是如何做到的,好奇這樣的手法有什麼意涵,於是我對拍電影開始產生興趣。至於《為所應為》,在結局的時候他們用垃圾桶砸碎餐廳的玻璃,我剛開始非常生氣他們為何要那樣做,因為我父母就是開餐廳的。我大概想了一整個禮拜,後來才瞭解重點的不是打破玻璃,而是那條街的歷史以及社區不同族裔居民之間的關係。這些電影讓我瞭解到原來我可以用不同的方式來說故事,於是我不管一切就決定我想試試看學習拍電影。在我進入加大洛杉磯分校(UCLA)就讀後,那裡的課程讓我大開眼界。我開始看一些大師的作品,像是黑澤明、勞勃‧阿圖曼、庫柏力克等等所有名家的電影,完全開啟了我的視野,讓我對電影更感興趣。但是我真正開始是我拍第一支學生作品,一部十分鐘的短片,花了我四千元。我為了付學費跟養車就兼了三份工作,同時在視聽中心、電影院跟旅館打工,現在又多了四千元的債務。但是我也因此上癮了。



四千元有賺回來嗎?



學生電影不可能賣錢。不過我覺得拍電影最棒的地方就是團隊合作,就像籃球一樣。我不可能獨自一人拍出電影,我可以當後衛,找隊友來,激勵他們,讓大家組成團隊一起合作。拍電影的過程讓我非常著迷,我想這大概就是如何走上拍電影這條路。從此之後我就是努力地想拍自己的電影。不過要當導演拍自己的電影實在很難,我每次都得花很多錢,所以我去當別人的攝影指導。我盡可能地獲得在片場工作的機會,然後多方學習。後來我有機會嘗試拍攝紀錄片,當剪接師,也為PBS拍了幾部紀錄片。之後我在博物館找到一份工作,但我還是持續地寫劇本。當我完成《火爆麻吉》的劇本的時後,我想這就是我的機會,但是沒有一家公司願意接受。他們建議將這些角色都換成白人小孩也許可以,找麥考利克金來演。我可以理解,當時我還是個年輕人,沒有公司會相信我。但我覺得我已經準備好了,我已經繳了我的學費。但我在電影圈沒有任何人脈,我只好去申請十張信用卡,加上我原有的一點積蓄,打電話給我在紐約、舊金山還有LA的朋友,叫他們工作辭了來跟我拍電影。大家就睡在我的公寓地板上。



你們還真有勇氣!



有趣的是現在我們坐在這裡大談《火爆麻吉》,後面牆上貼著大大的宣傳海報,一切感覺都很棒。但最初我決定要全力以赴時,我很瞭解社會現實,現實情況就是亞裔美籍的故事不可能有機會做商業發行,大概有99%的機會這部電影不會賺錢,它很可能將是我唯一一部作品。可是我跟自己說,即使它是我這輩子唯一的一部電影,我也會以它為榮。

Q: 你認為《火爆麻吉》成功的因素是什麼?

林:這是美國電影的美夢成真。他們說每年約有二千部獨立製片的作品,其中只有十六部可以進入日舞影展競賽類,其中又只會有四、五部能夠被發行。我當時就是把影片送去,我並不認識任何人。我很幸運地被影展選入,又正好被派拉蒙跟MTV公司看上,之後片子走紅,我的生命從此也改變了。這是2002年,從那時候起我才開始學習去了解拍電影這個行業,像經紀人、律師、片廠等等。整個經驗其實很愉快,我覺得自己是從獨立製片到片廠影片到暑假大片,到現在把自己放在一個可以有更多選擇的位置上,基本上可以為所欲為。

Q: 你如何發掘這些演員的?

林:透過很多很多的試鏡,我們大概花了一個多月。當你沒有錢的時候,很多演員或經紀人不會想要接你的戲。不過,做獨立製片我學到一件事,很多時後你關心的都是錢上面,我的錢不夠,這也要錢,那也要錢,但是錢不是拍電影最重要的事,熱情才是。如果你真的有信念,我沒有錢,但是有劇本,你可以讀我的劇本,看你有沒有興趣。不喜歡,你可以不甩我,沒關係。但是如果你喜歡,你想要參與,那就跳進來,我們一起搞。所以,就是這樣。我什麼都沒有,可以給演員的只有劇本。光試鏡就做了一個多月,我很吹毛求疵,不過老實說,我那時候根本也還沒有錢開拍,所以就繼續試【笑】。他們都是很好的演員,我們從此都有了不錯的發展,現在再看他們覺得很棒。我記得Sun跟我在東京拍《玩命關頭》的時候,有天休工,我跟他約了Jason在街上閒逛,我們都覺得不可思議。三年前,我們才一起睡地板,現在是住東京以天數計費的旅館!

Q:《火爆麻吉》是個很低成本的影片,但是在銀幕上看起來質感很高。影片的攝影部份你參與很多嗎?

林:我喜歡去思考鏡頭、攝影機運動等等的面向,所以在攝影部份參與不少。每個導演的做法都不一樣。對我而言,我喜歡把整部影片在劇本裡依照劇情發展的節奏點來劃分。然後,我就會開始思考每一段裡的角色現在是處於什麼狀況,跟別人的關係如何,我拍攝時要怎麼取景,打什麼燈光等等。這就是我對影片視覺風格的設計,然後我會拉攝影指導跟藝術指導過來一直跟他們討論。我喜歡玩鏡頭,去選我要的鏡頭。拍《火爆麻吉》我很幸運,因為獨立製片通常都只能用短鏡頭,景深比較長(不會失焦),但是我有一個很厲害的法國攝影助理,所以我能夠用比較長的鏡頭。不過,話說回來,也是因為他喜歡這個劇本,不然他拍一個禮拜的廣告片賺的可能就比拍我整部電影來得多。這部電影能夠拍成,就是靠一群像他這樣的人。

Q:拍攝這部影片的動機只是因為這是你個人熟悉的題材,還是你有些什麼意圖希望透過這部影片去傳達,例如關於亞裔美人的經驗?

林:作為一個電影人除了你的意圖之外,還有電影市場等很多現實要面對。我儘量避免去讓影片受到這些層面影響,不過你也知道很難避免。身為一位亞美導演,當然,我會想看到銀幕上的亞裔角色是有血有肉的角色,這是我認為很重要的,因為我覺得在好萊塢電影裡我看不到,這算是我個人的意圖吧。譬如在《征服怒海》裡頭,原本並沒有Roger Fan所飾演的角色,別人可能不覺得有什麼意義,但是我就是想要在夏天拍一部好看的電影,然後在裡頭放一個很酷的亞美角色。這是我很自覺要做的,因為這種身分的孩子就是我想要在銀幕上看到也想要進一步去探索的。這部份我不願意妥協。



你會擔心亞美社群可能會有的負面反應嗎?



林:不會。作為導演我的工作不包括去擔心別人可能會怎麼看我的電影。一個導演光是要找到一個好的構想,設法傳達給觀眾就已經很難了。那是大片廠要擔心的事,他們有焦點團體(focus group)也有試片等等,有很多機會去知道觀眾怎麼想。獨立製片我認為就是不管一切去做,做你認為該做的,即使沒有人相信你。我最不想要的就是聽信人家說電影要怎麼拍結果還是做垮了,然後才來悔不當初。如果我會失敗的話,我寧可是做自己相信的事。《火爆麻吉》顯然不是一部溫馨的電影(笑),我的想法是,希望你看完片子的時候,會想跟你身邊的人討論這部影片裡的議題。你在銀幕上看到的只是一百分鐘,但是我希望,影片結束時你會去想這些孩子未來會如何?他們又是怎麼變成這樣的?我喜歡的電影是在二小時之外還有延伸出去的時空。我並沒有確定的答案,但是透過討論影片,也許我們能夠更離答案更近一點,這就是《火爆麻吉》背後的想法吧。



不過你問到的正面跟負面的問題,其實長久以來也是一直困擾著我。你知道,亞裔美國學生給人的刻板印象就是很安靜,自顧自己的事,成績很好等等等等。這樣被認為是好的,就是模範少數族裔。我的問題是為什麼這樣就是正面?如果你喜歡當這樣的人,那就當這樣的人。但是,如果我不喜歡呢?我會什麼一定要變成那樣的人?我想這部電影引發了一些激烈討論的議題,到底什麼是正面,什麼是負面,我覺得很棒。有人問我為什麼不能拍一些亞裔看起來很乖很好的電影,我就是不想啊!我認為正面的意義就是能夠自由自主(empowered),我想做的事我就能夠去做,這就是正面。為什麼我的標準就不能跟義大利裔的馬丁‧史柯西斯一樣,他就可以拍那些電影。我想這些都是一個有色人種在美國面對的議題,現實就是這樣。不論是白人社會或是少數族裔的社群,這些是非常值得討論的議題。


Q:談到這裡,能否談談片中主角Ben這個很有趣的角色?我想在台灣許多有親戚在美國,尤其是在加州,的觀眾應該都會覺得他的樣子跟行為很熟悉。

林:Parry Shen 演得很好。我們花了很多時間討論他的角色跟要如何詮釋。一般美國人的想法,尤其是亞裔美人的想法,就是認為你到學校去,只要把成績弄好。成績好了,就表示你是好學生。但是,成績都是滿分(straight As)跟是不是好學生跟本是兩碼子的事。



你自己以前也都是拿滿分嗎?



我功課還不錯,但是沒有都拿滿分,因為我很喜歡運動。真正瘋狂的是那些榮譽學生,因為大家都認為他們父母不管他們,因為他們成績很好。可是往往去販毒或是做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的也是這些小孩。我成績還可以啦,不過沒有全部滿分。

Q:這部片在美國上映時,公司有設定哪些「目標觀眾群」嗎? 或者有採取什麼特別的行銷策略嗎?

林:他們之前都沒有這樣做過這樣的案子,派拉蒙有個很大的行銷部門,我和他們緊密合作,我希望的作法同時也就是我對這部電影的期望。我儘量參加他們的行銷會議,他們當時給我看一張分佈圖,上面將電影觀眾分成非裔美國人14個百分比,拉丁裔15,其餘的則是白人觀眾。我說,好,我看到了非裔和拉丁裔的觀眾,但是,亞裔觀眾在哪裡?他們說,亞裔觀眾其實佔了很大一部份,不過因為他們的消費模式和白人很相似,所以他們都被當作白人觀眾來計算。所以這是我想讓大家知道的,他們可以用十元的票錢告訴片商說,我們想看這種片,我們想看到這種亞裔族群在銀幕上出現。如果亞裔觀眾能這樣做,就能讓片商多拍他們想看的電影。但這就是學到、認識到的現實!同時也是我想和亞裔觀眾們分享的。至少在發行過《火爆麻吉》之後片商多了一些資料,這只是嬰兒的第一步而已,但是我知道新力-愛瑞克森公司已經同意投資一些小規模的片子,因為看到了這些數據。



亞裔觀眾對這部片的反應如何?



林:我想他們對這部片的接受度是很高的。在時代廣場看放映這部片是很令人驚奇的經驗!獨立製片電影上映時通常只有三個廳;但是因為發行商之一是MTV,所以我們多了好幾個廳,上映時是同時在四個城市裡十三個廳!我們有很多映後座談,也發了很多電影海報,做了蠻多草根式的行銷宣傳。在美國,以這種小製作而言,能夠上映十三廳已經很不得了!首映夜開出來的票房是平均每廳是2,700美元!這可是一個大數目!所以我覺得以這樣一部小製作的獨立電影來說這已經很不錯。這對派拉蒙這樣鮮少發行獨立製片的大片商來說,也是一項成就,他們公司內部也是對這件事津津樂道。

Q:不同族裔的觀眾對你的片有不同的看法嗎? 比如非裔、拉丁裔、白人觀眾...等等?

林:當然一定會有差異。我很高興這部片能夠巡迴不同的城市,讓我和不同的觀眾對話,例如在西雅圖時,觀眾主要就都是白人。我覺得很棒的是,雖然這是一部都是亞裔美國人角色的電影,但人物所遭遇的問題、他們的疑慮、忿怒,卻是很普世的。所以無論非裔、拉丁裔、或者白人,他們會說:雖然這是一部亞裔美人角色的電影,但是我能夠理解、我看得懂,我了解他們的壓力以及獲得自主跟自由的需要。我覺得這樣很棒!雖然這部片耗去我很多時間心力,從拍攝一直到最後的上映,是一個漫長的旅程,但我很幸運,因為片廠出得起錢讓我搭飛機隨著片子到不同城市,得以和亞裔的或非亞裔的觀眾對話,知道大家認同的是影片裡的普世價值。



在片中似乎完全沒有看到這些孩子的家庭或父母,這是刻意的設計嗎?



林:的確是刻意的安排,但是透過空間上的設計與人物的關係,影片更能夠讓觀眾感受到他們父母的存在。我是刻意要將父母這樣的權威角色,在鏡頭上讓他們缺席,以便讓觀眾更感受到他們的存在。

Q:最後,聽說你有新的作品,可以分享一下嗎?

林:有的!是一部喜劇片,我起初就想要拍部喜劇片。這部片子談的是李小龍在成為明星後,開始拍攝《死亡遊戲》,可是他中途又被找去演出《龍爭虎鬥》,拍完這部片之後他就死了。沒想到《龍爭虎鬥》熱賣,在全世界大受歡迎。片商握著十二分鐘李小龍的打鬥片段,就想找個替身來演剩下的七十分鐘。整個故事就是在講李小龍替身選角的過程。



預算有多少?



林:非常低。整部片花的錢還抵不過一部大片一天的支出。目前我的狀況是,如果我願意導片商的大片,隨時都會有機會。但是如果是我自己特別有熱情的題材,就像現在這一部,主角幾乎都是亞裔美國人,很難得到片商的投資,我就得獨立製作,想盡辦法去做到!我們花了十九個工作天,所有工作人員都為了這部電影付出,因為我們對它有信心,拍片過程很棒。



希望這部片有機會在台灣上映!



我也很希望,我真得很高興完成這新片,工作人員也都是從前的伙伴,很棒的演員,所以希望台灣觀眾也有機會看到。




(本文特別感謝陳平浩、林譽如協助翻譯部份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