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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路獨家專訪《巧克力重擊》女主角賴雅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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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9-04

首先,您被它的片名吸引;然後,您的目光停留在那張兩個大男孩赤著胳膊、舞動著青春肢體的藍色海報;接著,在你來得及換口氣之前,《巧克力重擊》鮮活炫目的電影預告就已經將您的心緊緊扣住~心裡的聲音彷彿正說著,這將是我今年絕不能錯過的電影之一!

除了一群舞藝高強的新人演員外,本片卡司陣容最受矚目的應該當屬近期在演藝圈表現亮眼的女主角賴雅妍!模特兒出身,去年以唱片新人姿態嶄露頭角的雅妍,雖然沒有幸運地就此一炮而紅,但其搶眼的外型與在銀幕上自信的表現,短時間內便已擄獲不少粉絲的心;勇於嘗試各類型演出的賴雅妍,從出道前的實驗劇場、到參與當紅偶像劇、以及金馬獎最佳短片得主《生命狂想曲》令人驚豔的搞笑演出,寬廣的可塑性令她備受肯定(獲得去年金馬獎最佳新人獎提名),成為目前影壇最引人期待的新星之一。放映週報搶得先機,專訪在《巧克力重擊》中飾演女主角阿里的賴雅妍,請她暢談這次演出的角色與不同以往的工作經驗,談話內容富含思想主見的雅妍,將令讀者刮目相看。想一同親密探索《巧克力重擊》女主角賴雅妍的內心世界嗎?切勿錯過本期放映週報深度專訪!

可以先請您介紹一下這次在《巧克力重擊》飾演的女孩阿里這個角色嗎?

雅妍:阿里的角色和戲裡其他為了學舞一直勇往直前的男生不同,她一開始給人比較冷調的感覺,可是骨子裡有多種個性上的衝突,像她喜歡衝浪與彈巴哈,前者比較屬於瘋狂的運動:很man,很有power、很有個性,後者反而是有點「矜」的氣質,話不多,但在台上時可以完全釋放她的情感,阿里其實是個富有感情的女生,雖然她不常以言語表達她的感覺,卻將感覺放在音樂裡面。那場她在河堤上對巧克力所說的話,大概是她這一輩子說最多話的一次。



問:鋼琴呢?



雅妍:那也很難!是情感上的難。我真的有去學巴哈那首歌,它指法、轉調的部分非常難,不但要記著位置,手還會呈現不符合人體工學的狀態,這是巴哈機車的地方(笑),但因為阿里必須喜歡它,所以我得說服自己也喜歡。而且一開始看到譜時,傻眼,怎麼這麼難!一位音樂系的學生來教我,他也說我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學起來是很不容易的事,可是導演希望我在飾演阿里時,能把不喜歡古典音樂的衝突也放進去,後來我就用比較舒服的方式去表演這首歌,可能是投機一點的方式,讓自己比較順地練完半首,一首太難了,半首就很有成就感了。至於衝浪的部分,我得克服自己對於水的恐懼,有一次我終於站起來了,那時候一股興奮的快感湧上,可以懂得為什麼有人會對衝浪如此熱衷,甚至了解為何有人會認為衝浪就是他的生命。因為海是變化無常的,你不曉得它下一秒打哪來?浪會有多高?所以那是一種刺激冒險的感覺,這就是為什麼我說阿里有她瘋狂的一面。不過好險電影裡面沒有放進我衝浪的畫面,不然導演可能就會浪費很多底片,只站起來一秒就摔了(笑)!



問:這有開啟你對衝浪的興趣嗎?所以鋼琴跟衝浪這兩方面你都有做到嗎?



雅妍:有有!我覺得越是害怕一個東西,就越要克服它。只要別把我埋在海裡面,衝浪我可以接受!其實我對這兩方面都有排斥感,我很怕水,也討厭學古典鋼琴,但跟導演溝通後,他希望我把這衝突感加在阿里的個性中,所以基本上阿里也是個機車的女孩。

樂觀的阿里在性格或價值觀上有和現實中的您相近的地方嗎?

雅妍:阿里確實很像我私底下的個性,我也很喜歡彈鋼琴,雖然不像她那樣喜歡巴哈或古典音樂,但我對鋼琴的堅持,將情緒注入音符的那種方式和她很像。雖然我不精於指法或和弦,但我知道那種感覺。阿里也是個重感情的人。其他方面,她輕鬆自在的穿著打扮也跟我很像,雖然銀幕上她好像穿得花花綠綠,但都是簡單舒服的感覺。

片中的阿里被設定成一個練琴不懈又愛衝浪的女生,集典雅氣質與陽光性格於一身,詮釋這個角色最困難的部分為何?

雅妍:我在人前或工作的時候,都會呈現一種很High的狀態,很容易開心,容易在人前表現所有的情感,可是就像我剛講的,阿里必須有點矜持,她的個性很溫順,沒有大起大落或太多情緒,所以我在詮釋這個角色的時候要收斂一點,我不能釋放太多熱情。但實際上在言語表達或是心理層面上,阿里是充滿熱情的、具有溫度的,只是她不會強烈地表現出來。比較難的部分應該在於表現感情的時候,我們在墾丁拍攝時,導演有要求一些比較靜態的畫面,沒有言語交談,這情況下,必須自己構想阿里的神情。在拍攝的過程中,我與他們相處的時間不多,只有一個多禮拜,所以我必須把之前一起上課或是工作的狀態加進去,在某些情況來說,阿里跟大家的感情沒有那麼深厚,看過片段的人都可以發現導演並沒有刻意刻劃阿里與其他三個男生的情感部分,所以演出阿里深藏情感的那一面,我覺得那是較困難的地方。

《巧克力重擊》一片探討青少年的街舞文化與嘻哈音樂,可否談談您對這層文化的瞭解與接觸經驗?

雅妍:我不認為自己是處在這個次文化裡面的人,但我是那種在一旁看得很爽的觀眾。我喜歡嘻哈音樂的節奏感,不分類型;雖然我不會跳他們在街頭打滾的Hip-Hop,可是我喜歡跟著節奏律動,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他們所謂的Hip-Hop?拍攝期間,我看到他們在跳所謂的Breaking、Locking,還有一些難度比較高的動作,我便成了在旁邊情緒最High、大聲喊叫的觀眾;他們音量旋得很大,我在旁邊倍感興奮。我不認為自己是嘻哈人,而是在一旁看嘻哈看得最爽的觀眾。



問:那妳覺得嘻哈的精神是什麼?



雅妍:熱情、堅持、和義氣吧!我曾經聽過阿宏他們這些跳Hip-hop的人訴說他們的感情觀,他們很忠貞,而且…有義氣!比如說,要是你問他們,「如果你們處在電影中柏青哥與巧克力同時喜歡上阿里的情況之下,你們會怎麼做?」他們會回答「朋友妻不可戲!」如果知道哥兒們喜歡哪個女生,就絕對不會去追她,跳舞的人講的義氣就在這種地方。這些人一直都在堅持某些原則,形成自成一格的文化。

以短片《生命狂想曲》令人驚豔的演出入圍了金馬獎最佳新人獎,是否影響了您對演藝生涯的規劃?

雅妍:有耶。剛進演藝圈的時候,我覺得要嘛就不要做,要做就要做到好,甚至是最好。我希望自己在很短的時間內能夠不停地進步,所以我給自己三年的時間,如果三年之內沒有呈現滿意的作品、沒有受到大家的肯定,或者壓根兒覺得自己不適合待在這個圈子,那麼就趁年輕還可以學習、還可以衝刺的時候,早早離開這個圈子轉行去。對我來說,那個獎是一個很大很大的肯定。從那部短片,還有這部《巧克力重擊》,我開始做我喜歡的作品,也開始喜歡跟大家一起努力的工作方式。 這個獎是讓我留在這個圈子裡繼續打拼的一個很大動力。



問:《生命狂想曲》遲遲未能在國內做一定規模的放映,是否也令您感到遺憾?



雅妍:我覺得還好,因為短片本來就難有機會在戲院放映。金馬影展時,我在電影院看著自己的作品在大 銀幕播放出來,那種感覺真的很驕傲…,因為《生命狂想曲》除了頗具喜感之外,也有很深的意義,讓大家笑完之後會去思考。這部短片探討的是一個比較嚴肅的議題-生命、自殺、死亡、和失業等社會問題,只是導演以比較輕鬆的方式呈現,所以笑完之後,還有引發一些正面思考的可能。我也希望這部短片能讓更多人看到。



問:從實驗劇場到短片,再到這部電影,那你有沒有比較喜歡哪一種表演形式?



雅妍:吼,我最討厭回答這種選擇題了!對我來說,問題應該不是你最喜歡哪一個角色或哪一種表演方式,而是表演的當下有沒有很感動,或者很入戲的感覺。像你提到的實驗劇場,具有比較黑暗、病態的元素,那是一次很奇妙的經驗。我以前沒有接觸過戲劇,但是我覺得自己在那個當下很快樂。這不是說我很喜歡那樣的角色,而是這樣的題材和表演方式是我所喜愛的。至於《生命狂想曲》則是比較誇張的喜劇表演方式,在某些時刻我感到舒服,演到自己也發自內心覺得好笑,導演喊卡的時候大家也笑成一片。那段時期的我很躁鬱聒噪,腦子充滿跳躍式思考;而導演寫的那個劇本,後面的台詞都是點點點,所以點點點的部分都是自己即興亂掰的,導演也說:「好好好,等一下正式來的時候也要亂掰」,所以表演起來就會很爽。電影的表演也是一樣,我覺得阿里這個角色很「矜」,所以我表演的時候就一直在「收」,而這也是一種成就感。拍完那部戲之後,我發現自己的表演方式改變了,可以誇張也可以收斂、可以隨性也可以放鬆,但重點是要很有感覺、而且要快樂。所以沒有特別喜歡的表演形式。我都可以接受。

片中阿里是個儘管到處都得不到獎還是持續追夢的女生,而現實中新人獎和妳擦身而過,似乎像是妳在演藝圈奮鬥不懈的寫照?…

雅妍:哇,你這聯想很好!其實我跟阿里一樣會有非常消極的時刻,像沒得獎的時候,我一直告訴自己:應該的。雖然還是有點不爽,但那情緒很快就過了,畢竟我背負很多人的期待,我的家人和朋友中,並沒有在這圈子裡工作的,所以對他們來說演藝圈就是一個很虛幻、或是很不好的環境,但這個肯定對我來說,卻是讓他們重新看待我這工作的動力,當我入圍時,家人都比我還開心,還有成就感。另外還有跟我一起打拼的工作人員和導演,大家會抱著「你很棒!」的期待,導演也超開心的,因為短片也有入圍得獎,他們會一直跟我說,今天如果沒有我就沒有這部片,所以沒得獎我會覺得很對不起大家的鼓勵。但其實沒得獎是應該的,自己還有很多需要加強學習的部分,就像入圍新人獎之際,我自問:自己真的很行嗎?沒有-我仍停留在懵懵懂懂的狀態。所以這讓我更加油更努力,才不會讓自己以後入圍得獎時感到心虛。



問:跟阿里的心境很像嗎?



雅妍:對,其實我演的每個角色都很像我自己,雖然劇本不同、個性不同,但我相信都必須從我自己出發,這東西才能成立,就像我設定每個角色都有不同的星座,阿里就是一個水瓶座A型的女生,想很多,且有許多思緒在內心交戰。



問:為什麼是水瓶座?



雅妍:問得好!因為她是風象星座,情感比較理智。同時A型不多話,但是心裡想很多事情,她藉由生活中的各種形式抒發自己的情感:鋼琴、衝浪、走路。我在戲裡面的台詞不多,但有很多意象式的表演,例如:我拿衝浪板站在海邊,那是她當時的心情。拿著衝浪板走路,又是另外一種心情。集感性與理性於一身的特質,所以我設定她為水瓶座。



問:跟你一樣嗎?



雅妍:不是,我是火象星座,可是月亮是水象的,所以內心有不少的衝突個性,外表就是熱情、很好交朋友的火象哥兒們;私底下就因為月亮在水象,我變的很優柔寡斷,容易想很多、容易感傷。所以飾演阿里的時候,理解她也有她的衝突,對於角色形塑有所幫助。

這次在《巧克力重擊》中與不少帶著好萊塢經驗來台拍攝的技術人員合作,您覺得和您多次在國內拍片的環境與模式是否截然不同?

雅妍:挺不一樣。因為他們有不同的拍片文化,一開始有一段磨合期,再加上語言的問題,但是漸漸我們知道使用彼此的語言去做互動,問題很快就解決了。攝影師與燈光師,他們對自己的專業非常要求,甚至是一種淋漓盡致的境界,一定要最好,不像有些人可以接受標準不一致的反差,所以只要有一點點沒有到達水準,如燈光,他們寧可重打也沒關係,或是花很久的時間等最好的背景。反倒是跟他們合作完,我的自己要求變得嚴格,因為一起工作的人,為了將我最美的一面呈現在螢幕上,都非常地認真,自己身為一個演員是不是更應該要給更多?所以與他們合作的過程中,我會不停地反過來要求自己,問自己可不可以表現得更好。而且他們知道我們是新人,會不停地以他們的方式給我們鼓勵,合作起來很愉快!

雖然您出道時間並不算長,但詮釋過的角色幾乎已經可以算是五花八門,這麼多角色裡您個人最偏好的是哪一個?或哪個角色讓您過足戲癮?

雅妍:真的很難選。我發現我都在演比較hyper(易亢奮激動)的角色,不曉得是我給人家的感覺,還是自己真的有這樣的特色,在詮釋一些情緒落差比較大的角色時,大家會覺得我的方式是成立的。反而在我演過較多這個類型之後,會想演一些沒那麼陽光、沒那麼積極、或是受過什麼創傷、肢體有殘缺的角色,這樣比較有挑戰性。像演了《生命狂想曲》之後,大家就覺得我就一臉長得很積極進取樂觀,所以希望有機會的話,可以飾演另外一種類型的角色。

您是個國片的忠實擁護者嗎?即使在這一片不景氣與產量銳減的情況下!

雅妍:我不看盜版,我也沒有很多時間買票進戲院,但只要是好片子,我一定會買正版的DVD回去收藏,尤其電影院只能看一次,但DVD可以反覆看,每次看的感覺都不一樣。國片可能不像好萊塢或是其他西片那麼商業化、步調又快得吸引人,但它能表達一些亞洲人比較壓抑的情感,我不知道這樣講對不對,它不是悶,而是壓抑的,但是我覺得文化會慢慢改變,就像人在不同的社會文化、背景時代會有所改變是一樣的,我也看到國片在成長,這樣的改變是好的、值得被期待的。所以就算沒有買票進場,我還是一定會支持國片,並告訴身邊的人不要盜版,這是我堅持的原則。



問:心目中是否有最想合作的國片導演與演員?



雅妍: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希望可以跟資深導演侯孝賢合作,我知道他導戲的方式是沒有劇本的,他要的東西很簡單很舒服,跟他合作應該會產生不同的東西,因為他是屬於比較老一輩的導演,而我是新一代的演員,兩個在一起應該會產生不一樣的火花。其實...如果能跟李安合作的話,應該也很不錯(笑),因為我覺得他大部分的時間不在台灣,就算他在其他地方生活或拍片,內心還是記著他是台灣人,那種不忘本的特質,對我們來說,會是很大的文化提升。或許我不會導戲、不會很多其他事情,但身為一個演員,我在表演方面不會忘記這個層面的東西,讓人家看到我擁有這樣的文化意識的熱情。演員合作的部分,我在金馬影展看到鞏俐跟張震的《愛神》,如果能跟他們合作就太好了,因為不但能學到東西,也會被他們那種對戲的投入和熱情影響,不斷地反求諸己要趕上他們。

可否談談在《巧克力重擊》中與導演李啟源以及一群影壇新人合作的感想、啟發或趣事?

雅妍:比較有趣應該是在前製作業的過程,因為拍攝期間我和他們並沒有太多相處時間,反而是大家一起上課慢慢培養默契,尤其導演他完全從頭開始,因為我還有拍過戲,所以導演比較不那麼擔心我,其他那些男生都是第一次拍戲,導演可能從頭灌輸關於信任、默契培養等很基本的東西,我覺得在跟他們一起上課的過程中,建立了演員之間的信任與默契,革命情感也是從那時候培養出來的。比較好玩的是,不知道是否因為Hip-hop文化的關係,他們非常羞怯,而我本身無論在私下或工作上都是相當熱情的人,想釋放善意或給很多東西,對導演來說這些東西他接收的到,我們相處模式很快就經營起來,可是他們很害羞,我必須要用比較不一樣的方式在短時間內建立感情,譬如說我跟他們說很多話、分享很多事情、講一些心裡的小秘密,這是比較難的地方,但跟一些非專業演員合作好玩的地方是你可以看到他們很真實的情緒,就像我跟巧克力坐在河堤講話時,可以感受到他從一開始沒有,到後來對我投注眼神,作出回應,這不是他演的,是他本來就是如此,滿好玩的。我也可以從他們的反應知道自己做的好不好,或馬上知道自己到底丟出什麼東西,因為比較有經驗,常覺得自己很像大姊姊。

最後依照往例,我們還是要請您提供放映週報讀者一個非進場看本片不可的理由!

雅妍:不管你是不是跳Hip-hop的人,是否曾經歷過生命中重大的開心或不開心-《巧克力重擊》這部片很簡單,讓你很輕鬆地看電影之外,還能引你去思考很多你或許不曾思考過的問題,就像是為什麼片名叫做「巧克力重擊」?表面上它可能只是簡單地將故事帶過,但它會讓你思索你生命中的重擊是什麼。尤其是比較年輕一輩的人,他們可能不常思考這方面的問題。導演不說教,反而藉Hip-hop的形式去激發更深層的思考與文化反省。



(本文感謝中央電影研究室陳映廷、林譽如協助審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