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造國片的美麗新境界,不再是童話──《人魚朵朵》新生代導演李芸嬋專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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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2-16
  • 艾爾
    林譽如

童話裡總是寫著:王子與公主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但新竄起的國片導演李芸嬋顯然不甚滿意『就這樣』的結局。在她個人首度挑大樑執導的劇情長片《人魚朵朵》中,她用天馬行空的敘事手法與嶄新的視覺風格打造了一個現代童話,請來似乎永遠卡哇依的魅力教主 Vivian 徐若瑄飾演片中那個小時候曾失去雙腿,治癒後瘋狂迷戀上鞋子的 21 世紀美人魚,想當然爾,之後她遇上了斯文帥氣的牙醫王子『微笑』先生(由 Duncan 飾演),一見鍾情後共結連理,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嗎?李芸嬋想問的是童話故事沒交待到的『然後呢?』,讓這部注入了現實考量的童話電影,發展出意想不到的動人轉折!

畢業於臺大動物學研究所碩士班的李芸嬋,令人跌破眼鏡地一股腦衝進嚮往的電影圈中,從《雙瞳》等片的場記做起,再到《台北晚九朝五》、《巧克力重擊》等片的副導,努力累積難得實務經驗的她,終於在 2004 年以首部創作短片《神奇洗衣機》一舉獲得金馬獎最佳短片殊榮,更因此獲得亞洲巨星劉德華所主導『亞洲新星導』企劃案的青睞,被選為臺灣地區的新導演代表,執導完成了第一部商業劇情長片《人魚朵朵》,由徐若瑄與 Duncan 這對新鮮的銀幕情侶檔擔綱主演。這部帶有濃厚童話色彩的現代寓言,充滿了溫馨可愛的橋段與令人耳目一新的視覺風格,並因此獲得 2005 年金馬獎最佳美術設計的肯定。本期『放映週報』便鎖定這位替國片帶來清新品味的新生代導演,帶讀者深度瞭解她踏入電影圈一路走來的經歷與她在《人魚朵朵》中所實現的創作理念。

──從臺大動物學研究所畢業,到進入電影圈;再從《神奇洗衣機》獲金馬獎最佳短片,到被發掘拍攝個人第一部商業劇情長片《人魚朵朵》,可否大致談談跨進主流電影圈這段戲劇化的經歷。

李芸嬋(以下簡稱李):其實我從高中開始就很喜歡看電影,一直到碩士班畢業後終於決定不要再唸下去了,想要做點別的事情,而我當時最喜歡的就是電影,所以當時就希望有機會參與到一部電影的製作,那時候我真的什麼都不會做,心想只要某部片的片尾字幕能出現『茶水助理:李芸嬋』我就心滿意足了,甘心投身其他職場裡,真的沒有想到後來可以獨當一面當導演,因為那時候只是喜歡看電影,想知道拍電影是怎麼一回事。一開始我誰都不認識,所以我就開始看報紙找分類廣告,進了一家電視傳播公司,接著四處放風聲說我想要參與電影製作,工作兩年後,經過朋友輾轉再輾轉的介紹接觸到第一個電影工作,是萬仁導演的《超級公民》,從那之後就開始有很多的電影可以作,同時我也發現自己蠻適合作電影的,因為我很喜歡四處跑來跑去,跟不一樣的人接觸,每天都覺得好新鮮,當然每一部戲都很辛苦,雖然會一直抱怨,可是還是覺得很好玩,所以也就不顧辛苦一股腦地做下去,從助理開始,越來越專業,再從場記到副導,我除了技術組沒有做過之外,其他像是服裝、美術、製片都嘗試過,在我拍第一部短片之前,我已經做過七、八部電影的幕後工作了!

在拍《神奇洗衣機》兩三年之前,就已經開始準備可能有機會拍自己的片子,那時候就開始寫劇本,寫了好幾個劇本送案子,可是都沒有過,一邊當副導一邊寫案子,同時做兩件事情,大概過了兩年,才有機會拍到《神奇洗衣機》,這一部有輔導金的支持,我覺得這算是個練習之作,練習怎麼做導演,可是拍起來也蠻順的,後來得到金馬獎(年度最佳短片獎)之後,就比較有機會出線,那時候《人魚朵朵》已經寫完了,其實都是準備好的,只是還在籌備資金而已,《神奇洗衣機》拍完時,我手邊已經有三個寫好的劇本了!三個都是長片,其中《極限燙衣板》我是用公共電視的人生劇展形式剛完成。

──你覺得就讀動物學(生命科學)的過程對你後來拍片有影響嗎?

李:我覺得有蠻大的影響,以前還是學生的時候,他們都叫我『拉表狂』,就是每天都在做表格,因為我做實驗的時候都是把實驗表格化,按部就班,有了數據之後還是要表格化整理,每天都要把事情做邏輯化的分析,這部分就變成了我的一種習慣,所以當我拿到一個劇本或案子的時候,我就開始拉表,把所有東西表格化,先想清楚要做什麼,不會讓計畫超支,每天要幹嘛都規劃地很詳細,一點要拍什麼,兩點要拍什麼,三點要拍什麼…,諸如此類,我自己也有自知之明,我們的預算都很少,我不可能在現場決定,那樣一定會延遲進度,所以事情都必須要在把握範圍裡面才能拍得最好,這是我的原則,或許等到以後我們有很多錢,就可以嘗試現場即興創作,可是現在顯然不行。

──可以透露《人魚朵朵》的拍攝預算是多少嗎?

李:因為其實『Focus FirstCuts 亞洲新星導』這個計畫是一個用 HDTV 拍攝的案子,所以他一開始並沒有說一定會作成電影,或者一定會上院線,他們還是會先看這些新導演拍攝出來的東西成效如何,但是至少會在電視上播出,不錯的話才會作成電影拷貝,製作前期是用電影規格作,只是成品就不一定了!所以我們前期的預算大概是 400、500 萬左右,等我們完成一個 HD 母帶的時候,剛好東京影展跟釜山影展都有邀請,所以才做成電影,也加了杜比 5.1 聲效,正式成為一部電影。《朵朵》第一次有機會被拍,是申請到短片輔導金,90 萬扣稅,預算只有 75 萬。那時候我是把劇本改成一個短的,大概是 40 分鐘的故事。後來我跟三和娛樂的 Michelle 談到,她剛好手上有一筆錢在找案子,要用 HD 拍,拍成長片,而《人魚朵朵》剛好短片已經成形,她問我願不願意拍成一部長片,我說沒問題,因為我本來就是寫長片,只要再把它改回去就好。等他那邊資金也確定之後,他才跟我說那邊是香港劉德華的製片公司 Focus 要投資這個案子,所以就是我剛剛講的那個數字再加上短片輔導金,《人魚朵朵》就改成現在的這個樣子了。它其實本來沒有要這麼童話,因為童話要錢,寫實比較便宜,後來因為有了那樣的預算,就膽子比較大,加了很多童話進來,形成一種特殊的風格。

──可否談談您對這次『Focus FirstCuts 亞洲新星導』企畫的瞭解?其擬定的宗旨與目標又分別為何?

李:『Focus FirstCuts 亞洲新星導』是這個團隊的第一個案子,想要爲華人電影做一點事,就想了這個點子,他們要找亞洲區年輕的華人導演,包括臺灣、香港、大陸、新加坡、馬來西亞,來拍華語片,可能是該名導演的第一或第二部電影長片。馬來西亞的已經拍完了,而香港有兩部,林子聰的已經拍完了(林子聰就是《功夫》裡周星馳的肥仔拍檔),新加坡跟大陸的好像還沒有開始拍。

其實本來預定都是在衛視電影台首播,但也並沒有說一定不上戲院,就是變得比較開放,給新導演一個機會。他們也不限制我們要做什麼,其實我們每一個人的方向都不太一樣,每一個導演的題材都不同,給了我們很大的創作空間,但是他們把行銷的那個部分做得很好,那種感覺就是,既然要做就要做得像一回事,所以我們這邊負責創作,但是像記者會就什麼都很盛大,原來劉德華出席就會有 100 台攝影機來採訪,害我們都嚇壞了!

他們該發新聞的點都會發,在影展賣片的地方也都做得蠻熱絡的,像《人魚朵朵》到第一站釜山影展的時候,就把版權賣掉了。之後裴勇俊投資的日本公司,也在東京影展就把這個計畫打包了,整批賣掉。現在《朵朵》就是韓國、日本、新加坡、馬來西亞、香港通通會上片,等於是那邊的版權收入都有了。這個團隊一直在關注這件事,並不是只讓我們在這邊默默拍片,他們都有積極把這些電影往外推銷。

──您認為這樣的企劃對振興華人影壇有實質上的幫助嗎?或是其中有哪些值得臺灣影壇借鏡之處?

李:還是有不小的幫助,因為他們那邊做這個案子做得還蠻開心的,就覺得好像真的有做出一點成績。所以他們今年有第二系列,想要再找六個新導演,再拍六部。但我已經算是『舊』導演了(笑)無法參加那個系列。我覺得如果不是有劉德華做老闆我們也不會那麼容易被看見,因為我們出去,誰要理我們呢?可是他清楚他有這個力量,有這樣的資金,他們知道他們做得到這樣的事情,所以就去做了。其實預算都不是很高,但是真的有做出東西。我們不用單打獨鬥,因為他們本身就有把這件事情推出去的能力。

我覺得一堆電影人坐在一起談我們要集合大眾的力量,我們來做什麼,那樣紙上談兵都是沒有效果的。只要有一個人做事,其他人準備好了,事情就可以被做成。如果你沒案子,我也沒案子,通通沒劇本也沒有點子,就算侯孝賢說要來幫我們,我們還是做不出來,就拖著,然後時間就沒有了。可是他們是一開始就蠻清楚執行的目標,找到導演並且知道什麼時候就要開拍,把具體的東西集合起來,這樣才是有用的,光是說要集合力量是不夠的,每個人要實際把自己的部分先做好。

──《人魚朵朵》是一部融入現實元素的現代童話,為何會想拍一個這樣的故事,其靈感的來源又是?

李:以前我跟我的室友都很愛買鞋,常常週末的時候把鞋子一雙雙的拿出來整理,客廳就堆滿了 60、70 雙鞋子,兩個人就敷著面膜擦鞋,週末不是應該出去玩嗎?!我們怎麼在服侍鞋子呢(笑),那時我就笑著跟室友說我要寫一部跟鞋子有關的電影,這是好多年前的一個小起點。可是我剛開始要寫劇本的時候,拖了很久,因為我覺得我沒有故事要講,沒有什麼創作的欲望,我開始回想我看過的電影,發現我喜歡的都是一些奇怪的、日常生活不會發生的幻想,可是故事本身卻又都取材自日常生活,所以後來的三、四個劇本都是朝這個方向發展。

──您希望觀眾從這個故事獲得最大的樂趣與啟發分別為何?

李:我朋友看了那個三十秒的預告,男生就覺得看不出要講什麼,可是一般的女性觀眾,光是看到很多很漂亮的鞋子就很高興。我自己大的方向是希望能拍一部顏色很豐富的電影,至少看起來很開心,可以讓人呵呵笑的電影。可是它講的還是我有感覺的事情,表面看起來很有趣,但其實還是有一點小小的感動。我很喜歡鞋子,但我得到鞋子就是幸福嗎?人生裡面真正的幸福是什麼呢?最後還是講到大家都會關心的事。

在女性影展放映的時候,有觀眾提出批判性的問題,她問我為什麼女性的幸福就是要結婚生小孩,當然不一定是這樣,雖然我在故事裡面這樣安排。我覺得故事不像論文一樣需要正反兩面來辯證,我喜歡《人魚朵朵》是一個比較甜美的故事,所以我給了它那樣一個結尾,我希望觀眾看完能有幸福的感覺,覺得滿足。因為這個故事,是要讓你開心,而不是用來嚇人的。我曾經想把《人魚朵朵》寫成一個話很多的電影,但是我發現它的韻味不見了,所以我放棄讓它成為講話很多的電影。所以影片最後充斥著各樣聲音,但不是話語的,會聽到許多不同的聲音,不過大部分不是從人的嘴裡講出來的。

──裡面有一些點,例如說兔子、賣火柴的女孩、巫婆…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

李:像愛麗絲掉到洞裡去,她的人生就變了,朵朵像愛麗絲一樣掉到洞裡去,看到兔子跑過去,人生就變了。我所以的點子都好簡單喔(笑)!表面就是拿很多童話去拼貼,但背後其實有一個給大人看的童話,就是『小王子』,我也很喜歡這個童話。我去兒童影展的時候,有個小學生問我一個問題,他問,從盒子的第三個洞看進去是什麼?從第一個洞看到微笑醫生,第二個洞看到小女孩,從第三個洞就看到一隻爛鞋,他竟然問看到什麼,我就說等你長大後就知道第三個洞看到的是什麼,但我的想法是你希望它是什麼就是什麼。

──為何會安排您的老闆劉德華先生用他特有的廣東國語腔擔任影片的旁白一職,有所謂的商業考量在內嗎?

李:他是老闆就會想要參與其中,我們想這樣也很好,當個紀念,原本他是想來演,可是時間一直配合不上。後來說有半天的空檔,所以安排個配角給他,就是林子聰演的那個水電工。但最後時間還是無法配合,等他說可以的時候我們已經殺青了,那就乾脆讓他來講這個故事好了。我們原本有一個國語較為標準,像廣播主持人那樣的旁白,但後來想說要找一個講得爛爛的那比較有趣,太正常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嚴肅。有一部分算是商業考量,這個案子可以完成,還是跟他有關。他的國語不太標準,反而更親切,就有點爸爸講故事給女兒聽的那種感覺。

──旁白中用了很多次『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但故事發展往往好景不常,這其中是否帶有對所謂天真童話的揶揄之意?

李:這不是最可怕的地方,我覺得童話最可怕的地方是大野狼被殺死,老巫婆被燒死,就覺得好噁心喔!我一開始就打定主意要把童話反過來講,先有腳再沒有腳;先幸福再不幸福,所有的一切邏輯就把它反過來。所以遇到牙醫就結婚,先幸福再不幸福。

──所以你對童話故事的幸福快樂是有質疑的?

李:這個大家都有質疑吧!我小時候常會翻到書的最後一頁,就會想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的之後是什麼,然後我就會自己演,披著床單演那人魚公主變成氣泡後,在天堂很快樂。很小的時候就去想,那之後到底是什麼,這是我最好奇的。其實那個事情要在日復一日的生活中,最後才會發現是什麼。故事中加入一些現實的考量,說明了生活不應該是遇到白馬王子就等於幸福。

──你是否會擔心後半段的沉重感會讓觀眾難以接受嗎?

李:那裡本來就沒有要你開心阿,那裡是要你準備一下,等一下要哭吧(大笑),設定好時間節奏了,一開始是開心的,等到比較進入到故事的時候,就要打動你,我花了蠻多力氣在想要怎樣打動人,我希望故事的最後是能感動人的,而且事情解決了,然後才能繼續開始。

──所以你對幸福的定義是指一個完整的家庭?

李:其實我真的是一個很簡單的人,當初在劇本在寫到最後的時候,架構都有了只差結尾想不出來,我今天安排了一個巫婆,這個巫婆下了一個咒語,這個咒語一定要被解開,公主就在這個過程發現了什麼,可是我要怎麼收尾,我的咒語是什麼,我從我一個非常要好的高中同學身上找到了答案,我只能說片中的幸福是取材自一個非常曲折動人的真實故事!

──片中『鞋子』扮演了極其重要的角色,是否有其隱含的寓意?

李:其實這對女生來講一定很有共鳴,我認識太多喜歡買鞋的女生,還有喜歡買包包的,也根本說不出為什麼,可是就是很愛,愛到會產生感情,我自己就有那種感覺,像我為了準備第一次出席金馬獎去買了一雙新鞋,那雙鞋就試穿了三次,每次都會在心裡跟鞋子說:等我一下、等我一下,我應該會買你,只是我要先回家想一下!試穿三次後就很開心地買回家,放在電視機上面,每天看電視看到它閃閃發亮就會很高興,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會對它有感情吧!我覺得對自己有感情的東西就會拍得好,其實也沒有想太多,就只是單純的我愛『你』,所以我拍『你』的故事。

──徐若瑄與 Duncan 是您心目中飾演朵朵與牙醫王子的第一人選嗎?可否談談他們在片中的表現,比較具突破性的挑戰為何?

李:本來我們沒有預算時想都不敢想,後來有了一些才開始考慮,故事中女主角設定在 30 歲,要結婚生小孩,不能太小,所以 30 歲又要有童話感,不需要討論每一個人想出來都是徐若瑄,一下就達成共識,所以我們就把劇本拿給 Vivian 看,她看了自己也覺得很喜歡,之後我們很快見面花了 10 分鐘就談定了,她是真的很喜歡,而且露出『這個角色是我的』表情(笑),我們走出咖啡廳不到一個小時,她的經紀人就打來推薦 Duncan,她對這個案子非常有興趣,他們在《十七歲的天空》有合作過,只是我不認識他本人,我跟他見面的時候,他的個性氣質就是有點小孩子氣,一直微笑,然後還幫忙倒茶,非常非常地溫柔,我覺得這樣就 OK 了,根本不需要做太多的表演,他的氣質是屬於微笑牙醫那種,非常有禮貌而且細心。事實上,他是個很用功的演員,兩個演員的狀況不太一樣,Duncan 非常年輕,表演經驗比較沒有那麼多,他在家把所有事情都想透徹了,做了所有的設計去豐富那個角色;而 Vivian 經驗非常豐富,她對表演非常能夠掌握,她是把自己交給我,這樣對我是非常好的,我跟她說那裡要收一點放一點,她立刻可以做到,而且願意去修改。《人魚朵朵》是以女生為主的戲,男主角又把自己照顧地好好的,我只用提出需要調整的地方,他再做改變,所以在導演照顧整部戲的時候,他也把那個角色豐富了,他其實想得很清楚!

──為什麼要把白馬王子設定成一個牙醫?

李:我其實想事情是怎麼好玩怎麼來,有把握才做。我做過牙齒矯正,高中三年每個月都要去看好幾次牙醫,所以我對牙醫非常的熟悉,對熟悉的東西才能喜出那種激力吧。其實看牙很痛苦,我每次都要安慰自己,對自己說看牙是人生難得的痛苦經驗,也許這次是我最後一次看牙醫,這樣以後就體會不到這種痛苦了,所以不如這次好好體會一下(笑),還蠻好玩的。如果男主角安排一個電腦工程師,可能就沒什麼畫面好拍,牙醫我就可以捕捉到有趣的鏡頭,譬如與病人之間的互動,戲就會很有意思。後來我才發現蠻多電影喜歡把角色設定為牙醫,不過還是血腥恐怖的比較多。我們借到的那家診所,醫生幾乎就是微笑牙醫的化身,我們說會改裝診所外觀,他很大方地說隨便我們弄,而且還說之後不用復原,內部的顏色是他自己設計的,很騷包的椅子是本來就有的(笑)!

──美術在那麼短的時間與有限預算趕出來,而且還得獎,算是你意外的收穫嗎?

李:非寫實的設定對美術創作是有利的,可是可以入圍我們就很意外了,因為我們的牆壁都是紙糊的,本來還是報紙糊的,會透,她也很為難因為真的沒錢了,最後只好我去領錢出來,先給她用,後來 Vivian 知道這件事情,她自己還捐了一些錢。後來遇到金馬獎的評審,一些前輩,我告訴他們牆是用紙糊的,他們說看得出來,只是我們糊得很有趣(笑),實在很感謝他們給我們這麼大的鼓勵,蠻意外的!

──從《神奇洗衣機》到《人魚朵朵》,天馬行空式的視覺呈現已成了您作品的招牌風格,您的下一部作品是否會延續這樣的魔幻色彩?

李:我已經拍完的那一部叫做《極限燙衣板》,故事講的是一邊攀岩一邊燙衣服去參加世界大賽,是結合了極限運動跟燙衣服這兩件事,不管你做什麼運動只要帶著燙衣板就可以去參加比賽,這件事情是真的。我看新聞看到的,我那時想怎麼有人這麼白痴啊!可是我又覺得好好笑,因為我很喜歡攀岩,又喜歡燙衣服,剛好是兩件我非常了解的事情,所以我就把它寫成一個劇本。

而下一部《基因決定我愛你》,是我第一個完成的劇本,那就真的是有一個新奇的點子在裡面,女主角有潔癖,而男主角不愛乾淨,如果女生吃那種壓抑潔癖基因的藥,潔癖基因就不會表現了,就會看不到髒亂,聞不到臭味,這樣就可以跟男生和平相處了,不用變成碎碎唸的黃臉婆…

《極限燙衣板》已經拍完了,就一堆可愛的小男生被迫要背著燙衣板攀岩,可是他們也覺得很有趣。它安排在公視的人生劇展裡,大概五月前會播出,目前已經完工了。這部片其實是用一種入不敷出的方法拍,我的音效光是整理聲音就用了三個星期,音樂也做了一個月,那有人做電視這樣做的。除了攝影機不是電影的攝影機之外,其他的都幾乎是電影的作業方式。

我每次創作都有新的期待,像現在又有一個點子,叫『師奶芭蕾』,還沒開始寫(笑)。我學芭蕾學了 10 幾年,但那班全都是師奶,最近我就開始觀察她們,真有趣。我喜歡從生活中找題材,常常看到什麼東西就會想到一個奇怪的點子。我寫東西很慢,覺得自己沒有創作的才能,不像有些人,可以坐在家不出門就可以一直寫一直寫。有時候一創作就會想到一個身邊的人,偷偷把他的樣子寫進去,所以還是有一些寫實的基礎,不會完全天馬行空,一些日常生活接觸的好玩東西,就把它放進來。

──最後還是要照例,請您提供放映週報讀者一個非進戲院觀賞本片不可的理由。

李:多數觀眾對國片總會有種保守的認定,看《人魚朵朵》就是一個不會那麼保守的機會,會有別的想法跟觀感在腦子裡產生,(強調)不要再做一個保守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