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馬奇幻】嬉皮夢甦醒─《性本惡》中嬉皮精神的當代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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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4-01

《性本惡》(Inherent Vice)是一部嬉皮背景設定下卻具有當代語言的奇特電影,此部片在畫面上刻意保留了粗糙顆粒,加上音樂、服裝與生活環境刻劃上的講究,讓影片設定於1970年洛杉磯的背景下更具有說服力,透過由瓦昆菲尼克斯(Joaquin Phoenix)飾演的嬉痞(hipsters)賴瑞(Larry)這個人物,呼應著從二戰後,從垮世代(beats)所演化出在1960、1970年代所興起的嬉皮世代(Hippie),不同於過去同樣以嬉皮做為主題,李安導演《胡士托風波》中對於1969年發生的Woodstock事件來龍去脈式的交代,而稀釋了嬉痞內在的探望,在《性本惡》中可以真正看見嬉皮不管外在、內在的特質與內涵。 

當中透過全知觀點小巫(Sortilège)這個角色娓娓道來嬉痞賴瑞所經歷的事件,而其自身也是嬉皮的另一種典型:對於密宗、神秘學的狂熱,其神秘形象與全知觀點的設定達到呼應。開頭以賴瑞與由Katherine Waterston所飾演的前女友莎斯塔分手夜揭幕,此場景和屋外海灘則成為電影各段落不斷跳回的回憶/夢境,也透過分手達成賴瑞對於莎斯塔的追尋,以及追尋外牽扯出的意外與無端捲入的事件,就此展開嬉皮風格的公路電影情節,加上賴瑞其作為私家偵探這個角色職業的設定,因此公路外又混合了推理、黑色喜劇等類型元素。

公路上複雜又峰迴路轉的劇情結構絕對不是本片重點,而藉由賴瑞在一次次的探尋過程中,自身(當中賴瑞似乎是有醫生職位,但實質上是個偵探)嬉皮不受體制束縛的性格去對照那些體制內的人物,以特寫鏡頭相互呼應,從商人、牙醫、院長、律師等上層階級,去進行體制內/體制外的辯證/對話,也對於體制不公提出批判,包括司法、土地的不正義,並用屬於嬉皮的方式進行體制的抵抗。在空間配置、符號運用上都能看見嬉皮的語言:異國情調空間的移植、逆向反嬉皮的摩斯族(Mod)、三人行/遊的角色關係、花之子(children of flower)的形象等。

此片的嬉皮精神具有當代性,呼應當今社會,雖然當中對於華裔美國人帶有歧視與政治上的不正確,但此片放入台灣的社會現狀,卻也都能找到可對應的現象,達到借彼喻此、借古諷今之意。其中在影片賴瑞對抗的一條龍式黑金大企業─金毒牙(Golden Fang)它不僅販售毒品,還開立戒毒醫院,不正呼應著台灣黑心食品業者也恰好是醫院的經營管理者這樣弔詭的關連;再到喬許布洛林(Josh James Brolin)所飾演表面陽剛、暗有同志情愫的僵固警察,當中對於警察體制善/惡二元、警察打人都有深刻描繪,也呼應著嬉皮對於警察制度的不屑,以及亦敵亦有的關係,更額外夾帶嬉皮與同性戀接受歷程的關係。

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這個世間到底是體制內還是體制外的,誰才是瘋子?電影中賴瑞從原本的放蕩不羈到後段變成所有人的救贖者,整個公路過程像是對於嬉皮身世的回探,但最終夢還是醒了,嬉皮最後仍舊該回家了,隨著時間的流逝,那艘航向烏托邦的諾亞方舟將遠行,嬉皮還是回到真實的生活。

「性本惡」(Inherent Vice)在影片中直接點明了定義:船在載運貨品時,某些易碎物如瓶子、雞蛋等是無法做投保,本質上的脆弱與瑕疵也指涉嬉皮外表的放蕩不羈,但內在是缺陷柔軟的。這個部分可以透過當中一段賴瑞與莎斯塔分手砲的重頭戲碼看出,暴力卻充滿難過的性愛,賴瑞的無所適從、莎斯塔的無能為力與自甘墮落,能窺見嬉皮的內在層面,尤其凱瑟琳沃特斯頓(Katherine Waterston)雖在本片只短暫出現,卻把一個可能淪為花瓶的角色演得入木三分。而最後,瓦昆菲尼克斯眼神對向鏡頭,更像是嬉痞賴瑞從演員身上脫離,返回現實/當代的他遙想嬉皮世代所帶來的美好,然而精神長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