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週院線精選影評】戴珍珠耳環的少女

畫家、女人與珍珠耳環的代價

電影結束後，和朋友走出電影院，週遭雨下得滿地光華，頹老卻光鮮的西門町人潮來去。《戴珍珠耳環的少女》陰鬱壓抑、天寒地凍的氛圍還留在鼻息久久不散。


每次難得在電影院得見成功重塑消逝年代，打造超現實時空的電影後，總會需要花一些像這樣逗留的時間，把被吸進電影裡的靈魂清醒過來，像是一種儀式。

《戴珍珠耳環的少女》就有這樣的魔力。

同為名畫軼事小說改編電影的《戴珍珠耳環的少女》和《達文西密碼》相較之，本片明確顯現在導演及編劇手法上的高超過人，雖不至於可以號稱「動搖人類根本」，但若想得到窺看名畫背後秘密的快感，完美結合畫家身世與時代背景，成功虛構出以假亂真過往時空的《戴珍珠耳環的少女》確實比財大氣粗，故事卻說得平淡困窘的《達文西密碼》更值得品味其細膩風味。

片中每個鏡頭都宛如一幅幅博物館藏，隨時都可以停格解讀，長方影格中，藏著秘密的房間門框、透著歷史灰塵光暈的窗框、畫家逐筆描繪的畫框與框中之畫、畫裡之框…情慾就在一個又一個的框中曖昧流動，像輕附在耳邊的悄悄話，什麼都聽不清楚，但是騷動耳刮絨毛的氣息卻千真萬確。

即使你如片中主角葛里葉那般秉住呼吸做好準備，準備為藝術犧牲、準備完成夢想、或甚至說是為愛情付出代價都好。以創作為名的暴力就那麼化身為珍珠耳環，直狠狠地打上耳肉，還是教你痛。

電影中暗潮洶湧的女人戰爭具有令人毛骨悚然的銷魂魅力，畫家岳母、妻子、女兒、女僕…社會階級已然只是表面，因為關於年齡、美貌、情感等因素，於是勝負高低重新定義。而做出最後判決的，卻是慾望。

正因人性太過複雜難明，慾望的歸屬沒人敢說出口，轉而畸型地變為女兒藏在枕下的梳子、岳母藏在布包中的珍珠耳環、隱在遮布下的畫中少女，秘密迂迴在大宅中每個人的心裡，富有商人對少女的肉慾只是最簡明的導火線，為了完成美好的畫作這件事成了所有人達成己慾的最佳藉口，直到崩潰的畫家妻子指著宛如兩人愛之結晶的畫作一語道盡醜陋；看似擁有藝術與愛情這完美保護傘的畫家，其實也只是個逃避現實的孬種，他沒有完成劇中任何人的期待，也沒有拯救可人的少女達到觀眾期待，而選擇將一切藏在斑斕顏料中。

然後你不會在乎觀影時你看不到是誰藏了梳子，畫家又是怎麼和女僕葛莉葉合作完成畫作，因為這就是電影最引人遐思玩味的地方，你可以猜，但沒有人可以肯定；對應了原著小說虛構脫胎自維梅爾「戴珍珠耳環的少女」畫作的玄妙氛圍，不也正是一種猜嗎？


最終沒有人能夠純潔美好，也沒有誰有了定論。


只有觀眾能夠跟隨著女主角的身影投射情感，看著女僕葛里葉的渺小夢想與愛慾得以透過成為畫中少女，找到出口；最後看見層層疊抹的顏料光影發出幽微的永恆光澤。

作者簡歷：


陳蔚爾，2005年末前的原名叫做陳曉玲。


2003年畢業於世新電影系的新生代導演。


同年以劇情短片《愛情長片》入圍韓國、捷克、南斯拉夫、北京、上海等國際影展競賽，並獲第26屆金穗獎優等錄影帶、南方影展劇情片首獎及純16獨立影展放映，該片和公視紀錄觀點《Uniform》連續入選2004、2005兩屆德國柏林影展Berlinale Talent Campus(電影新力論壇)。新作《飛往昨天的CI006》將於2006年七月於台北電影節全球華人影像精選單元首映。


該片獲新聞局93年度短片輔導金最高金額百萬補助。


文字及影像作品涵蓋劇本、散文、劇情片、MV以及實驗、紀錄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