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迷途敞亮，人生潔淨：《錯的多美麗》

《錯的多美麗》（Clean）是法國導演奧利佛．阿薩亞斯為前妻張曼玉量身打造的電影。簡單樸實的劇情，深刻地反映出現實人生的莫可奈何和身不由己，讓張曼玉因此獲得2004年法國坎城影展的最佳女主角，也是第一位華人坎城影后。在電影裡頭，張曼玉扮演搖滾樂手小李的妻子艾密莉，兩人長期吸食毒品，並時常為了困頓的庸碌日常而爭吵不休，甚至把兒子傑伊託給小李的父母照顧。有一天，小李因為吸毒過量而意外身亡，艾密莉也因持有毒品而被逮捕，坐了六個月的牢。出獄之後，艾密莉希望能爭取傑伊的撫養權，但小李的父母卻不認為艾密莉能夠勝任母親的角色，更別說是提供傑伊一個健全的成長環境。於是，艾密莉必須重新整頓混亂的生活，找一份正當的工作，證明自己已經徹底改過，以儘快再次和傑伊團聚。

 

有天晚上，艾密莉和小李來到一個音樂展演空間（Live House），和他們的朋友維儂討論和唱片公司簽約的相關細節。舞台上有個樂團正在表演，舞台下艾密莉則因為對於合約內容不滿意，而和維儂吵得不可開交，最終雙方不歡而散。樂團表演完畢之後，女主唱向維儂詢問小李的下落，得知他們已經離開以後，感到失落的她不禁抱怨起了艾密莉的不是，認為如果不是艾密莉，小李也不會沉迷於毒品而不可自拔，便說艾密莉真是個「junkie to the bone」。「to the bone」從字面上看來，是直到骨頭的意思，所以不難猜到是代表「徹底地；完全地」的意思。另外，跟骨頭相關的片語還有「throw someone a bone」，字面上是給某人一根骨頭，代表「幫助他人；給某人甜頭」的意思。

 

 

 

出獄之後的艾密莉，原本拜託親戚提供一份餐館裡的服務生工作得以糊口，但對曾擔任電視主持人的她來說，最終還是希望回到熟悉的領域。於是艾密莉向之前曾有過一段情的舊識艾琳討救兵，兩人在餐館碰面，艾琳逮到機會便是一陣冷嘲熱諷，並不相信艾密莉是真的痛改前非要戒除過去的壞習慣，甚至提到之前艾密莉來辦公室找她時，艾琳的助理說艾密莉看起來還是恍恍惚惚的，一副剛吸完毒的樣子。艾琳向艾密莉說：「You can level with me」，level是「等級；水準」的意思，但後面加了with則意指「向人誠實、坦白」。和level相關的片語還有「on my level」，代表跟自己在同一個水準上，如果對別人說「get on my level」便是要其他人趕上自己水準的意思，這樣的用法可能會讓人覺得有些瞧不起人，建議小心使用。

 

終於，艾密莉在歷經一連串的努力之後，終於說服小李的父親阿爾布雷特將傑伊帶來和她共度一個週末。面對和傑伊的再次重逢，艾密莉相當謹慎地準備，但因為傑伊認為是艾密莉害死了小李，所以不太願意和艾密莉見面，而阿爾布雷特也認為必須尊重傑伊的意見。在艾密莉和阿爾布雷特溝通了許久之後，阿爾布雷特終於願意去和傑伊溝通看看，在帶傑伊來和艾密莉碰面之前，阿爾布雷特對艾密莉說：「I’m completely in your hands.」。「in your hands」照字面上來看是在對方手中，引申為由對方掌握、主導的意思，此外「at your hands」也有類似的意思。

 

 

本片的英文片名是《Clean》，乾淨澄澈、清透皎白，對應中文片名《錯的多美麗》，各有不同的況味和意境。若從《Clean》的角度來看，在事過境遷之後，每個人都想彌補過往的錯誤，如同滌淨一匹滿佈髒污的綢布，希望讓它回到最初那般的完滿無暇。然而，一如傷口痂後將癒成大小不同的疤，每個錯誤的填補也難以完全不留痕跡，總有些未竟的遺憾，在此起彼落之間，替換不夠完整的救贖，讓我們將注意力的焦點移回未來的可能，好繼續朝著前方走下去。

 

而到了《錯的多美麗》，態度和立場更是往上翻了幾翻，並且掘出一層更深的厚度和更廣的氣度。在四望皆茫、左右支絀的人生窄路上，有那麼多的不順遂之處，錯誤有時不過是命運的必然，學會面對錯誤才是更加重要的課題。如果找到了平衡點，學習如何和刺蝟擁抱而不被扎傷，那麼錯誤也可以是一種值得欣賞的美麗，進而在缺憾和不足之間，重新定位內在自我和外在環境之間的互動關係和依附連結。

 

 

此外，《錯的多美麗》若照中文的語法邏輯，原本應該寫作《錯得多美麗》。這個細微的調整，或許也是一個暗藏的伏筆，強調即便是「錯的」事物，只要觀者具備一雙澄澈透亮的眼睛，便能發現即便是在缺憾之中，也藏有意料之外的風光明媚。如此一來，當我們學會欣賞錯誤，並且對其處之泰然，便更能從中學習與收穫，在順境之時昂首闊步，在逆境之中依然出類拔萃，成就一個與眾不同的理想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