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從心出發:《曼哈頓戀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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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3-04

《曼哈頓戀習曲》(Begin Again)是愛爾蘭導演約翰卡尼John Carney),繼《曾經。愛是唯一》(Once)後,睽違七年再度推出的作品,同樣以音樂為主軸,影像間散發著真誠而純粹的氛圍,貫穿其中的則是數首清新歌曲。音樂電影常常因為要配合歌曲,而產生牽強或邏輯怪異的劇情走向,然而,《曼哈頓戀習曲》的歌曲是依劇情而編寫,彼此相輔相成,具有畫龍點睛的效果。電影原本取名為《Can A Song Save Your Life?》,似乎就是用最直白的方式來陳述主題:「音樂是否能夠拯救失落的靈魂?」丹是一位婚姻失敗、事業落魄的音樂製作人;葛莉塔,是一位沉浸情傷、才華洋溢卻不得志的音樂人,這兩條跌落谷底的平行線,因為一首歌而產生交集,分崩離析的人生,也因為音樂而有重新開始(begin again)的契機。
 
 
電影從葛莉塔於紐約東村小酒吧的表演,也是兩人的交叉點拉開序幕,再分別回溯兩人如何走到谷底。先是宿醉賴在凌亂房間床上的丹,百般不願地起床面對生活,又大言不慚地走進即將收尾的會議,他的合夥人索爾表示他們剛結束關於語音解說(audio commentary)的討論,audio commentary一如字面,多是與原作品同步播放的方式,用語音解說或評論作品,常見於電影或是歌曲的幕後解說。丹毫不留情的馬上批評這是個糟糕的點子,索爾試圖緩頰並感謝丹的直白(candor),candor類似honesty(誠實),但是字義中更強調其毫不保留、坦率直接,在反烏托邦電影《分歧者》(Divergent)的五個派別中,有一個厭惡迂迴的「直言派」,原文就是candor。丹巧妙地運用monosyllabic這個字的雙關含義回嗆,字面上monosyllabic是單音節的意思,表示簡短或簡單,進而延伸形容愚蠢,直指當代樂手腦袋沒有東西,哪有辦法解說或評論自己的音樂。
 
接著是葛莉塔的背景故事,她跟隨一炮而紅的搖滾巨星男友戴夫從英國來到紐約,縱然也是才華洋溢,卻逐漸變成跑腿買咖啡的小跟班,最終男友出軌,她被迫投靠同在紐約打拼的街頭藝人史蒂夫,面對失魂落魄的葛莉塔,他趕緊為她泡杯茶,在歐美文化中,常見泡熱茶給心情不好或是生病的人,是因為他們認為喝茶可以安撫焦慮並舒緩情緒。史蒂夫問葛莉塔是否要加糖,但眼眶泛淚的她沉默不語,他只好喃喃自語得自己猜猜看(I’m gonna wing it.),wing在這邊當動詞用,是指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嘗試某件事情,類似即興的感覺。
 
 
 
回到東村小酒吧,縱然爛醉如泥,丹宛如伯樂遇見千里馬,迫不及待地搭訕葛莉塔,他從她的音樂中發現璞玉,拼命說服她好好包裝必能大紅,稱她像是個tomboy,意思接近中文的男人婆,具有歧視意味,此字最早的使用記錄,可追溯到1553年,最初是用來指粗魯、喧鬧的男孩,由常見的男性名字Tom(Tomas或Tommy)和男孩boy組成,逐漸演變成形容打扮或行為舉止男性化的女生。見葛莉塔不買帳,丹繼續猛開支票,拍支超殺的音樂錄影帶(a killer video),killer在這邊當然不是指殺手,而是口語化當形容詞來表示很酷,透過他的包裝必能讓她大紅(go straight to the top),這裡的top可以表示音樂圈的頂端,或是排行榜的榜首,意謂的就是成名。但葛莉塔追求的是音樂的真誠性(authenticity),她開門見山的表示:「music is about ears not eyes(音樂是用耳朵聽,不是用眼睛看的)」,這是她也是導演約翰卡尼,對當代音樂產業重視外表與包裝,更甚過音樂與才華的抨擊。
 
在得不到唱片公司青睞的情況下,他們決定用克難但寫實的方式,錄製一張室外專輯,讓紐約的每一個角落都能成為錄音室,集結各路人馬,足跡遍佈巷、地鐵站、中央公園、眺望帝國大廈的頂樓……等,讓城市的聲音成為最真誠的背景,透過這段過程,他們的人生彷彿被重新啟動,再度充滿意義。在深夜的紐約街頭,兩人透過分享器(splitter)共享北非諜影(Casablanca)的主題曲<As Time Goes By>,丹誠摯地道出他之所以熱愛音樂,是因為音樂能讓平凡的生活充滿意義,讓每一刻成為閃閃發亮的珍珠,banal是形容詞,表示平凡無奇的,banality則是名詞,源自法文,原指封建制度下強迫性的工作,每個人都需要參與,進而延伸為普通尋常的事情。運用<As Time Goes By>作為背景音樂,也暗喻著兩人的交集即將回歸平行,但無論物換星移,他們共享了這段如珍珠般閃亮的回憶。
 
 
 
隨著專輯的完成,兩位失意的音樂人,也重新找到人生的新方向,並與更好的自己相遇,約翰卡尼用不落俗套的手法,處理兩人間柏拉圖式的火花,沒有用好萊塢式的燦爛激吻作為結局,取而代之的是溫暖的擁抱與真誠的感謝,看似平凡但卻不矯情。一如貫穿全劇的歌曲<Lost Stars>,從最初葛莉塔自彈自唱時的不確定感,到戴夫專輯中過度華麗的編曲,最後回歸音樂的純粹,用不插電方式的詮釋,彷彿一切皆回到音樂的美好初衷,直落谷底後重新再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