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有限中的燦爛無限:《生命中的美好缺憾》
478 期
2015-03-04
《生命中的美好缺憾》(The Fault in Our Stars)改編至約翰葛林(John Green)的暢銷同名小說,而英文原名則取材於威廉莎士比亞的著作《凱薩大帝》,「The fault, dear Brutus, is not in our stars / But in ourselves.」,原義是指錯誤根本於自身而非命運,然而對《生命中的美好缺憾》的主人翁而言,錯誤卻實則來自於命運,因此建構出故事的標題。猛一看,這乍似又一個關於青少男女的純愛故事,呈現羅曼史電影的標準元素:從一見鍾情到欲拒還迎,到突破障礙並真摯相愛,只是,這對青少男女皆罹患癌症,在愛情之外,他們更要面對沉重的生死議題,然而,電影透過明亮的色調和詼諧的基調,為凝重的主題灑下溫暖的陽光。
故事從海瑟的視角展開,透過一段自白,一方面展現海瑟毫不掩飾的誠實個性,無需刻意美化(sugarcoat)缺憾的真實,「sugarcoat」一字如同字面意義,用糖衣包裹來表示美化;另一方面也吐槽陳腔濫調的浪漫愛情故事,總是俊男美女談著飄浮在空中的美好戀情,就算搞砸(messed up)也不用擔心無法修補。「messed up」是英文口語中常用的形容詞,用來表示糟糕或搞砸壞事,同樣的辭彙,也可當作動詞使用:「mess something up」。彼得蓋布瑞爾(Peter Gabriel)是英國知名的音樂家,曾組前衛搖滾團「創世紀樂團(Genesis)」,單飛後也致力於電影配樂的創作,抒情溫柔的樂曲總能力挽狂瀾,解決任何的愛情難題,但海瑟的難題卻是無解,罹患甲狀腺癌的病痛讓她早熟,養成不強求、隨遇而安的個性,縱然要插著鼻管,拖著呼吸器行動,卻從未自怨自艾,縱然心不甘情不願,但為讓家人開心,她參加了互助小組(support group),在這裡,她遇見了如陽光般燦爛的古斯。
有著爽朗笑容的古斯,因為罹患骨癌而右小腿截肢,對於身體上的殘缺,他幽默以對,笑稱自己是半個機械人(part cyborg),「cyborg」並不等於機器人(robot),而是在有機體(人類)上加入無機物(機械),以改善或提升原有狀態。罹癌的插曲,讓他渴望藉由叼著菸但不點燃的方式,表現掌控自我人生的寓意。在互助小組中唇槍舌戰的兩人激出了火花,但病情時好時壞的海瑟,並不願意接受他的感情,認為自己是顆不定時炸彈,隨時可能湮滅她周圍的一切(obliterate everything in my wake),「obliterate」有摧毀和破壞的意思,「in one’s wake」並非字面上「醒來」的意思,而是表示經過某件事情(像是暴風雨或轟炸)後,所殘留下的痕跡,在這段痛苦的揭示前,背景音樂播放的是英國歌手湯姆歐德(Tom Odell)的歌曲,透過歌詞隱隱透露她內心的真實渴望與掙扎:「Like a long way down / So honey don’t leave, don’t leave(這像條漫漫長路,寶貝請你不要離開)」。
海瑟熱愛的小說《An Imperial Affliction》,是串起整段故事的重要角色,這本沒有結局的虛構小說,同樣是關於癌症女孩與死神的搏鬥,沒有句點的結局,象徵著死亡降臨的無預警性,但海瑟渴望知道,書中女孩離開後,其他人的後續人生,她對知道結局的執念,來自她內心的恐懼,擔憂著母親在她離開後生活會頓失重心(「That is my biggest fear, Mom. When I am gone, you're not gonna have a life anymore.」)。古斯為完成海瑟的夢想,他運用自己的「許願」機會 (位於美國的Make-A-Wish Foundation,致力於協助病童完成一個願望,以傳遞希望的真諦),讓海瑟能夠與定居在阿姆斯特丹的小說作者彼得范侯頓(Peter Van Houten)見面,結果彼得卻是個走不出喪女之痛的酒鬼,她非但沒聽到結局,還被狠狠羞辱一番,稱她的要求是幼稚的幻想(childish whims),「whim」具有「一時的興致、幻想、怪念頭」等意思,擷取whimwham這個因文字遊戲而誕生的產物。
在如詩如畫的運河城市中,海瑟總算敞開心房接受古斯的情感,但緊接而來的卻是古斯病情復發的慘酷事實。面對病痛和死亡,他們展現截然不同的觀點,古斯害怕被遺忘(oblivion),渴望能夠在世上留下印記(leaving a mark on the world),相信人生而在世必定有其意義,然而海瑟卻渴望離開時能不帶走一片雲彩,認為遺忘是必然的(Oblivion's inevitable.)。生命的價值不在於長短,海瑟和古斯這對不幸的戀人(star-crossed lover,指兩顆星星的路徑只能短暫交會,無法長久,莎翁名劇《羅密歐與茱麗葉》便用此形容這對命運多舛的戀人),在彼此有限的生命中,找到無限的愛與短暫的燦爛,或許正是生命存在的最美好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