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Nobody到Somebody：《如何眾叛親離》

《如何眾叛親離》（How to Lose Friends & Alienate People）改編自英國記者托比楊（Toby Young）的同名自傳，描述一個英國記者來到美國，任職於一家全國知名的雜誌社。這家雜誌社的賣點在於娛樂圈人士的大小事，尤其是他們紙醉金迷的私生活。

 

影片一開始，男主角席尼坐在盛大的電影頒獎典禮中，身上穿著名牌服飾，身邊圍繞著耀眼到不太真實的大明星。他進到了「星光閃閃」的娛樂圈，並且擁有權力、金錢、美女等等許多人很想得到（highly desirable）的東西。然而，這是一年前的他想像不到的。

 

 

 

一年前，席尼在英國的雜誌事業岌岌可危（on the ropes）。「on the ropes」形容某件事做得很差，而且極有可能失敗的處境，和中文成語「命懸一線」有類似的意象。為了挽救他的雜誌，他計畫混入BAFTA（英國影藝學院電影獎，類似美國的奧斯卡獎）頒獎典禮，挖掘一些大明星的獨家新聞（scoop）以在短時間內吸引大量讀者。不過，想一睹明星風采的人那麼多，若是要跨越那條在星光大道兩旁，或典禮入口前那條把圍觀民眾（looky-loos）和大明星隔開的紅繩，你必須是個名人才行。

 

「looky-loo」是個俚語，指在一旁觀看的人，可以是：一、只是在旁邊看的人，如：Are you a buyer or just a look-loo?（你是要買東西還是只是看一下而已？）；二、特別聚集為了要看有名的人或有爭議的事物，本片星光大道旁的人（或粉絲）就是屬於這種looky-loos；三、喜歡在一些重大災難旁圍觀的人，通常在車禍或火災現場會有這樣阻擋救援的人。

 

席尼當然不夠格進入典禮現場，但是他宣稱帶來了一個「名人」：小豬寶貝（Babe）—牠是電影《我不笨，我有話要說》（Babe，1995）的主角小豬。儘管小豬寶貝的真面目被識破，席尼還是以其他方式混進了典禮後的派對。只是最後因為小豬寶貝闖入，席尼自己的偽裝又被識破，把派對鬧得天翻地覆。想要挖新聞的他，反而成為了頭條新聞：一張他飛撲小豬的滑稽照片，配上斗大的標題「How to Lose Friends & Alienate People」，被登在報紙上。

 

 

只是，這樣淪為笑柄的行為，似乎也代表著他對挖新聞無所不用其極的精神。美國知名雜誌《銳利》主編將他延攬過來，席尼與那些大明星距離反而更接近了。席尼將在羅倫斯底下工作，羅倫斯說，老闆交代他要當席尼的導師。他用rabbi這個字，其實原來是指猶太教祭師，猶如天主教中的神父，或基督教中的牧師，職責是引領信徒。羅倫斯的工作是show Sidney the ropes。這裡我們又學到另一個關於rope的慣用語，意思是：「教某人怎麼做」。之所以用rope，是源於航海用語，航行的人必須懂得如何使用繩索。

 

席尼現在不只是一個looky-loo了，他得以接近許多名流（glitterati）。他興奮地不得了，不過羅倫斯提醒他「This isn’t a vacation. It’s a vocation」。vacation（假期）和vocation（職業）差一個字母，意思可是大不相同。在片中，席尼總是鬧笑話，除了自命不凡的態度常讓女同事愛麗森翻白眼之外，他對女明星直接、露骨的追求也令人對他的道德標準感到不齒。席尼這個英國人，和大家刻板印象中那個「比起美國人更有文化、更為紳士的英國人」可說是相差甚遠。

 

如同劉姥姥進大觀園，席尼參加派對時，驚訝怎麼會有一個地方是到處都是美女（This place is just wall-to-wall totty）。「wall-to-wall」，從一面牆到另一面牆，所有的空間都充滿了某個東西的意思。「totty」指漂亮的人，可以是男性或女性。不過在英國的用法上通常是指性感的女人。

 

 

 

很快地，在這個圈子裡，大家都知道席尼是個為了有辛辣的新聞，或單純為了和性感的女明星上床，毫不隱藏自己無恥的意圖和行為的人。然而，那些看來體面的人，其實藏了更多祕密。席尼原先雖然吊兒郎當，內心卻有要改變娛樂圈的意圖。例如他認為某男星空有外表，實際上一點常識也沒有，甚至「無腦」。他想寫一篇文章抨擊這位男星，卻被主編拒絕了。娛樂圈需要的是無恥的狗仔，但礙於商業上的合作關係，仍有許多東西是碰不得的。

 

當他痛苦地接受這些事實以後，也就懂了娛樂圈的遊戲規則。短短一年之內，他身上的行頭愈換愈高級，租的小公寓也換成了豪宅。原本的nobody（無名小卒）變成了個大典禮、派對出席名單上必定出現的somebody（重要人士）。這似乎和片名中提到的「Lose Friends & Alienate People」不太相符，因為現在大家都想和他打交道。

 

 

在這「躋身上流社會」的過程中，他得到了新朋友，過著新型態的生活方式。同樣也代表了他疏遠了不在娛樂圈的朋友和舊的生活。這樣的改變是可以預期的，但是否值得恐怕經歷過才知道。從nobody到somebody雖然只有一張薄薄的出席名單和一條細細的紅繩，卻是席尼用力揮別過去的自己才能達到的。在席尼回顧自己這一年來的改變之後，畫面又回到了星光熠熠的頒獎典禮，席尼對現在的成功滿意嗎？我們在看了席尼的選擇以後，也能想想如果是我們自己又會如何選擇。畢竟我們都無法同時選擇不同的生活，無法又是nobody又是somebody，在眼前的，只有許許多多不得不做出取捨的人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