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凡內早餐》Breakfast at Tiffany's

298
2015-03-04

從影26年來,參與過26部片的演出,無論是在《羅馬假期》裡清新無暇的少女,或《窈窕淑女》中來自社會底層,一口俗氣英文的賣花女,奧黛莉赫本無疑是好萊塢最受寵的甜姐兒。《羅馬假期》中的清純公主一角為赫本摘下了奧斯卡最佳女主角的后冠,然而真正幫赫本打入時尚界的,卻是《第凡內早餐》中,穿著紀凡希套裝,對著展示窗內奢華珠寶流連忘返的荷莉戈萊利(Holly Golightly)一角。



故事始於一個清新的紐約早晨,一輛計程車停在第五大道的蒂芬妮珠寶店門口,一位穿著時髦的女士步下車。這位女士咬了一口麵包,輕啜一口咖啡,一邊觀賞著展示窗裡的珠寶。這場景想必是很多人對奧黛莉赫本的第一印象:一位氣質優雅又高貴的淑女。但赫本飾演的荷莉戈來俐一角,其實是一位南方來的鄉下女孩,十三歲就被迫嫁給一個老頭以照顧弟弟,每天養雞鴨,最後拋棄一切到紐約打天下,一心一意想打入有錢人的社交圈,約會對象皆為全美排名前五十的有錢人(Top 50 richest men in the US),是朵廉價的交際花。荷莉樓下剛剛搬進一位沒什麼名氣的小作家保羅,看似帥氣,卻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小白臉 (a kept man),被有錢的富太太包養,整個衣櫃都擺滿了富太太買給他的訂製襯衫,被荷莉撞見時,還臉紅著說,這位太太只是他的室內裝潢師 (decorator)。這個名詞至今仍被延用,在美國著名影集《慾望城市》中指涉男友陰魂不散的前女友。



兩人第一次見面時,荷莉說她愛死了蒂芬妮珠寶(Tiffany & Co.,電影名稱沿用1961年的譯名《第凡內早餐》),當她覺得心裡惶恐不安(get the mean reds)的時候 就會到蒂芬妮珠寶店去逛逛,唯有如此才能冷靜下來(calm down)。Getting the mean reds其實是荷莉自己創造的一句話,因應憂鬱(feeling blue) 這個詞創出來的,這句話一方面顯現出荷莉的交際花個性,往往輕易地向外人傾吐自己的心聲,另一方面卻也顯出荷莉的缺乏教養,和立志成為小說家的保羅相反,荷莉膚淺地以為珠寶店所代表的金錢、富裕是家不可或缺的東西。在她紐約的公寓裡面,什麼傢具都沒有,養的貓也沒有取名字,公寓只是一個歇腳的地方,不是一個真正的家。荷莉說如果她能夠找到一個和蒂芬妮一樣的地方,她就會買點傢俱,給她的那隻貓取個名字,然後安定下來。



荷莉對區區珠寶店的種種嚮往,隱含了她對家的渴望。荷莉這個角色其實非常複雜矛盾,一方面她想要藉由各式各樣的富商攀上枝頭做鳳凰,一方面卻又渴望真愛。家裡的沉重負擔讓她喘不過氣來,但是她又性喜玩樂,正如她的姓Golightly一樣,她也遊走人間,對一切事情都以輕鬆方式對待(lightly)。然而荷莉所不了解的,是珠寶店所代表的富裕往往只是表面上的,就像荷莉本身一樣,在紐約打滾多年,她穿著時髦(stylish)、每天出入知名社交場所,但其實身無分文,每一次結交的巨富往往在情急時,礙於她的身份地位而切斷關係。荷莉追求物質上的滿足,卻不知道唯有心靈上的富裕才能解救她脫離夜夜笙歌的交際花生涯。



故事的安排也非常有趣,如果保羅是有錢人的話,就一定會被荷莉當凱子釣,但是保羅自己也是個被包養的人,兩人相似的處境讓他們相知相惜。荷莉坐在防火梯上面邊彈吉他邊唱歌的一段戲讓保羅感受到她不外露的純真心靈,兩人的關係就像《月河》這首歌的歌詞一樣,兩個萍水相逢的浪者(drifter),朝向同一道彩虹的尾端(after the same rainbow’s end)前進。在愛爾蘭傳說裡面,彩虹的另一端藏著一桶金子,誰找到就是誰的。這首歌其實暗指兩個人正追求相同夢想前進,但歌詞也暗示,這個夢想似乎遙不可及。



沒有正當職業的兩人雖然都被包養了,但卻是名副其實的窮光蛋。第一次約會,荷莉就帶著保羅去蒂芬妮珠寶店,但兩人窮到什麼也買不起。要進蒂芬妮,想當然應該是要買鑽石吧?荷莉故意說鑽石太俗氣了(tacky),兩人經費又有限(can only afford to spend a limited amount),最後居然拿了好傢伙玉米花(老牌焦糖爆米花品牌)附贈的廉價戒指,問店員能不能夠在上面刻字(engrave),也算是在高檔珠寶裡面最廉價的消費了。



兩人的曖昧關係在最後破局,糊里糊塗的荷莉從頭到尾都不知道自己每個禮拜去監獄探望老人、報天氣,其實根本是在幫黑幫老大傳暗號。到最後搞得自己一身腥,原本要嫁給巴西首富,親事卻泡了湯。保羅想盡辦法保釋荷莉出來,荷莉卻生氣地告訴他,他們兩個不屬於對方(belong to each other),甚至在計程車經過擺滿垃圾的小巷子時,她把自己養了多年的貓狠心丟下。荷莉認為自己愛好自由(a free spirit),她不屬於別人,別人也不屬於她。保羅狠狠地訓了她一頓,認為她由金錢而不是愛來決定自己的未來,卻因此將自己囚禁於無盡的牢籠(in a cage)。



最後故事當然是快樂收場。兩人盡釋前嫌,在旁沱大雨中,抱著被雨水淋濕的小貓咪擁吻,成為好萊塢最經典的浪漫喜劇結尾之一。也許最浪漫的事情,不是在第五大道上喝廉價的路邊咖啡,也不是在防火梯上熱情對唱,而是坐在電視前重看一次赫本的經典電影,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