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地琴人》The Piani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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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3-04

根據波蘭猶太鋼琴家華迪洛史匹曼(Wladyslaw Szpilman)的生平,《戰地琴人》所拍攝的是這位鋼琴家在二次世界大戰中,雖才華洋溢但卻生不逢時的悲慘經歷。本片在2003年奧斯卡頒獎典禮上奪得最佳導演等多項大獎的肯定,雖未得到最佳影片獎,但片中對於猶太人在二戰時所受到的種種欺凌與不平待遇,藉著華迪洛史匹曼這位鋼琴家的生平,讓觀眾對於這段歷史的體會更加深刻,也受到不少震撼。



屠猶事件是歷史的悲劇。看待這段歷史,一般人很難了解究竟什麼樣的恨可以讓人們痛下毒手,冷血又冷靜,俐落並有計畫的除去一個本來跟自身息息相關的民族。上週,藉著童稚的眼光,發現屠猶這樁恐怖計畫看似雖近猶遠。由於孩童們對於身處環境仍處於懵懂的狀態,就算災難臨到自身時,仍樂觀的不知其危險處境。還記得上週有講到「戲劇性諷刺」(Dramatic Irony)這個名詞嗎?孩童因為所知有限,因此他們無心的言論,以及對於時代人物的運作的一知半解,都使得孩童雙方的互動充滿張力,無奈的諷刺因而顯露。本片藉由猶太成人的眼光觀看並體驗屠猶事件,少了懵懂,多了熟稔世事但卻又無法掌控命運和處境的悲哀,對於無法預見的未來往往不知所措,他們匆匆下定的決策與行事,在觀影人眼中也處處皆是令人心酸的「戲劇性諷刺」。



電影起頭的年代為一九三九年,在這一年德國占領波蘭,波蘭的猶太人們生命從此因而改變。德軍頒布了一系列跟猶太人有關的法條,其中一項是「流動資產限額條例」(Restrictions Regarding Liquid Assets),限制猶太人只能在家中存放兩千波幣的現金,其餘的資金都必須存入德國銀行。史匹曼一家人此時開始討論多餘資金的處置辦法,史匹曼家口徑一致都不願將資金按照規定存入銀行,這跟本就是德國的變相搶錢條例,現金當然還是藏家裡最好。史匹曼家中有四個兒女,全家人聚在一起的時刻總是嘈嘈雜雜,當全家面臨大事需一起討論時,一番唇槍舌戰也是免不了的。



在第一段截取的對白中,史匹曼家在討論多餘現金的藏身之處。女兒海蓮娜提出把錢藏在花盆底下,父親則想把錢藏在桌腳,認為這是一個百試不厭的好招數(tried and tested method)。Try和Test本身都是動詞,是試驗跟測試的意思,但當兩個字的字尾加上-ed的結尾,則搖身一變成為形容詞,形容這個方法(method)因經歷上個戰爭的測試與試驗,是多麼的值得信賴。小兒子亨利則提出要打心理戰術,把錢放在最明顯的地方,用報紙遮住,所謂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明顯的地方,讓心理學(psychology)來成為對付似強盜般的德軍。身為音樂家的華迪洛則想出將紙鈔塞進小提琴音箱的方法,但其拿出方式不易也遭到質疑。就在大家吵成一團的時候,身為律師的女兒蕾吉娜大喊:「請安靜,維護秩序好嗎?」(Quiet, order, please!)看到這幾個詞有似曾相似的感覺嗎?若觀眾常看與法庭有關的影片可以發現這幾個字並不陌生。當律師為了某些事情吵得不可開交,使法庭一片喧嘩時,法官往往會敲著槌子說出以上的幾個字眼要求大家整頓秩序。由這段討論現金去處的對白之中,我們可以看出猶太人生活即將改變,但此時大家還未感受到其嚴重性。史匹曼一家雖有看出德國人欲奪走猶太人身家資產的野心,但其言談之中卻也少不了互開彼此玩笑,這家人在患難之中難得的凝聚力與扶持可見一般。



1940年底,德國人決定把波蘭境內所有猶太人遷入華沙的猶太人特區(Jewish Distrct),所有在特區範圍外的猶太人都被強迫離開家園搬進特區,史匹曼一家也不例外。史匹曼家新的落腳之處不但窄小又髒亂,猶太人被隔離進特區之後生活也不如以往,餓死、病死的屍體就倒在街上任憑人們踐踏,而活下來的人們以前留下來的資金早已用殆,須辛苦的賺錢謀生。有錢的猶太人靠壓榨沒錢的猶太窮人過活,眾人過著人吃人,狗吃狗的日子。亨利靠上街賣書,每天賺取微薄的利潤,而華迪洛則到餐廳為猶太人富家子弟彈琴維生。儘管如此,兩兄弟所賺取的金錢仍入不敷出。在第二段對白中,一位舊識來到家中,希望招募兩兄弟擔任猶太警察,協助德國人管理猶太人,改善窮困的生活。正直的亨利一聽則認為這根本不符合正義,當猶太同胞們身陷水深火熱,他又怎麼能幫德軍,像蓋世太保(Gestapo)般來欺壓族人。Gestapo是德文Geheime Staatspolizei的縮寫,意思是德國秘密警察。中文「蓋世太保」則為音譯,但譯得蠻有味道,他們專門幫希特勒非法逮捕左派、黨外人士及猶太人,幫忙實行所謂的「猶太人最終解決方案」(Final Solution),也就是猶太大屠殺。亨利與華迪洛由於堅守道義原則,紛紛拒絕這項能改善生活的機會。



又過了一段時日,德國在輾轉移置猶太人多次之後,開始實施猶太人的「最終安置」(The Final Settlement),將猶太人由火車送到集中營。猶太人被聚集在廣場上等待火車時,兩位猶太人展開第三段對白中的對話。一位猶太人認為猶太人們應該興起反抗,他們人數眾多,應該可以輕而一舉的突破重圍,而非坐以待斃,像等待被宰殺的羔羊。另一位猶太人則認為德國人應該不致於將他們送下黃泉,猶太人所能提供德國人的勞力絕對是他們存活下來的一大利器。對於熟悉歷史的觀眾,我們無奈的了解第一位猶太人的假設後來成真了。他說:「德國人將把我們趕盡殺絕(wipe us all out)。」Wipe這個動詞的本意是擦拭、抹除的意思,其引申的字義也包括去除、消滅。因此,當此動詞用在片語中Wipe Something Out的時候,也就成為把某物徹底消滅的意思,而在電影之中,這就很明顯的點出德國人欲消滅整個猶太民族的意圖。



經過不少貴人的相助,華迪洛終究從這浩劫裡保住一命。電影從一開始史匹曼一家的議論嘈雜,到片尾只剩華迪洛一人孤寂的與基本生存需要奮鬥。當他寂寥瘦弱的身影與雪地裡與延展一路的斷垣殘壁映在一塊,形成了極具震撼的一幕。華迪洛終究保住一條小命,餘生仍繼續以鋼琴師為業,是國際知名的音樂家與作曲家,在2000年以88歲的高齡去世,過完他傳奇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