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親小媽》Stepmom

接續上週適逢母親節一系列跟母親相關的電影介紹，本週電影英文為大家介紹另一部也跟母親有關的片子《親親小媽》。在好萊塢眾多以母親為題材的電影裡，令人害怕的後母角色也是個不容忽視的母親類型。後母的角色在《灰姑娘》、《白雪公主》等童話故事中被塑造為陰險、猜忌善妒的可怕人物，是所有孩子心中的惡夢。然而，隨著自由戀愛及婚姻觀念的改變，父母離婚、再婚逐漸成為被社會所接納的「常態」，也因此，大眾對於後母的看法必須做個改變。現代世界裡的後母(或我們也可以把「後母」一詞改為較沒有刻板印象的「繼母」)也許並不會像童話故事裡的母后時時刻刻想要虐待非親生子女，她們與繼子女的衝突常常源來有自，因著雙方都需要時間來適應母親轉換的這段過渡期，這個時刻對於繼母與繼子女們必定非常難熬，大大小小衝突也紛紛產生。本片深刻的描寫這個轉換過程中對於親生父母親、子女、及繼母的種種挑戰，讓觀眾了解所有角色的難為之處。除此之外，本電影也同時呈現不少繼母與繼子女、繼母與親生母親之間充滿張力的衝突，並在衝突之後讓觀眾了解除了在童話故事裡的後母之外，繼母有更多元的一面。

《親親小媽》的英文片名不囉唆很簡單，“stepmom”正是繼母、後母的意思，中文片名翻成「小媽」，會讓人誤以為是父親的小老婆。由於本片雲集眾多知名演員在電影中大展身手，幾乎每個角色都令人注目，這樣簡單的片名正好可以幫助觀眾把焦點放在由茱莉亞蘿勃茲飾演的繼母伊莎貝，由這個角色作為主軸以推展劇情。

誠如前文所言，本片除透過伊莎貝的觀點來描寫子女在兩個母親間轉換的過程，更重要的，是兩位母親的對峙，本文所擷取的兩段對白正剛好代表兩位母親和好前與和好後截然不同的情景。第一段對白發生在某天伊莎貝帶兩個孩子到親生母親賈姬(Susan Sarandon飾)家，這段場景位於電影前段，在此時，伊莎貝是個完全不稱職的母親，或嚴格來說，她還不算是繼母，只是離婚父親的女朋友。伊莎貝在這段忘記安娜馬術課的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跟安娜解釋或聊聊安娜衝進浴室目睹父親與女友親密的想法。賈姬看到自己女兒先因為伊莎貝的疏失錯過馬術課，又看到女兒因「浴室事件」氣沖沖的樣子，開始跟伊莎貝吵架。伊莎貝生氣的回嘴，說我又不是June-fucking-Cleaver。June Cleaver是一位早期五○年代美國影集中最完美的母親，她生活以家庭小孩為重，儼然是母親的模範代表。伊莎貝這樣的反擊有種「我本來就不是聖人」的意思，以「聖人」代替一個台灣民眾較不熟悉的角色實在非常傳神。伊莎貝接著大罵，我又沒有那麼多時間去跟小孩子談話，I have a life！這句英文美國人常用，代表我有其他要事好做，所以有種暗諷對話的人：「你一定都閒閒沒事做」的意思。美國人這句話除了這樣用，有時也會對一些遊手好閒或不務正業的人說：Get a life！也是「快去找點正事做吧」的意思。賈姬聽到伊莎貝諷刺她沒事好做當然生氣，對身為母親的她而言，與小孩談話是很重要的一件事，雖然花時間但卻是必要的，因此賈姬認為伊莎貝對於她「浪費時間」這看法頗有微詞，認為伊莎貝實在太自私，不可能成為母親。然而對於伊莎貝而言，「不可能成為母親」這句話實在說的太重了，畢竟伊莎貝真的很努力在學習如何帶小孩，身為一個新手多作多錯的窘境實在讓她難堪。伊莎貝與賈姬又爭執了一番遭卻到賈姬的逐客令，彼此不歡而散。

本文取的第二段對白發生在片尾，在兩段對白之中發生了不少事情。首先，孩子們的父親路克(Ed Harris飾)決定向伊莎貝求婚，伊莎貝即將成為小孩們的另一位母親。伊莎貝在學習做母親的過程中雖然屢屢失敗，但一次一次的用心及關懷也漸漸暖化了孩子們的心，久而久之，伊莎貝也逐漸上手母親這個角色，也漸漸被賈姬接納。最後一件令人震驚的事則是賈姬透露自己罹癌有可能不久於人世的消息，這對於伊莎貝兒言等於宣佈她即將成為小孩繼母的事實。經歷這一切的賈姬決定跟伊莎貝有個談話的機會，賈姬先以去年也同樣搞丟兒子的事情當作開場白，告訴伊莎貝她也有不是完美母親的時候。在這段對白中，伊莎貝聽到賈姬這麼說心裡雖然有好過一點，但卻無法擺脫對未來即將在沒有賈姬的幫助之下，成為一個全職母親的不安。她坦白的跟賈姬說他從來沒想過要成為一個母親，而現在的她卻完全無法接受未來必須不斷在心裡與賈姬比較。筆者認為這段對白算是這部電影中的經典之一，不但感人而且深刻，其中最讓人淚眼盈眶的幾句是當伊莎貝向賈姬分享安娜未來結婚的情景，伊莎貝說她害怕聽到安娜說希望母親在場，而賈姬則接著說自己的懼怕是擔心安娜不這麼說。這兩句話僅僅用了一個肯定與否定的排比，就深深的顯出兩位母親的擔憂之處，伊莎貝說“my fear is that she'll be thinking, ‘I wish my mom was here.’” 賈姬回答“And mine is... she won't.”。就如賈姬說的，伊莎貝擁有安娜的未來，但讓伊莎貝不安的是小孩們和賈姬所擁有的過去。那些舊的故事、傷口與回憶雖會被新的所替代，但卻不會消失，伊莎貝極度擔心這些舊的過去不會真的過去，反倒常常回到未來縈繞(haunt)在伊莎貝的繼母生涯。而對於賈姬，她只擁有孩子們的過去，孩子的未來他看不到，因此也同樣的不安或不甘願。當伊莎貝擔憂過去的事不會隨風而逝，賈姬擔憂的是他所代表的過去真的有一天會被未來取代，被家庭所遺忘。但事實是，每一段歲月都是過去與現在的交織，因此賈姬說安娜並不需要選擇，她可以選擇同時邁向未來卻又保留過去，唯有這樣完整，安娜才能成為一個更好的人。兩位母親說到此時，眼淚紛紛滑落臉頰。

於是，經過這一段的談話，兩位母親終於和好，在片尾聖誕節時，賈姬甚至要求伊莎貝一同入鏡全家福照，電影的鏡頭也停在這裡，在這最完美的時刻畫下句點。一九九八年的《親親小媽》在十年前呈現了如此不同的繼母角色，平反了平常被妖魔化的後母形象，並展露出繼母很人性化的一面：她會生氣、會焦躁、會感到委屈、會不知所措、甚至她還會掉眼淚。然而在呈現如此特別的繼母形象之餘，本片也不忘提醒觀眾，若非不得已，媽還是親生的好，畢竟母親這角色的取代性是人們難以想像的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