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2018香港國際電影節的內外(下)——香港的影人影事
香港本土紀錄片《地厚天高》
這段期間除了熱鬧的香港國際電影節、擴張型藝術博覽會等盛大的國際活動發生,在城市的其他角落也能看見更貼近香港本地氛圍的事件正在進行。香港關注本地獨立影像工作者的組織「影意志」,在復活節連假再度舉行《地厚天高》(2017)紀錄片放映會,這部影片在香港只要有相關放映活動都是一票難求,此次亦然。《地厚天高》延續了香港青年紀錄片導演林子穎在前作《未竟之路》(2016)對於後雨傘世代的關注,這次將鏡頭轉至二十初頭的梁天琦,這位從2016年初旺角事件後崛起的政治素人。
過去他的螢幕或是社會形象,不是被造神,就是被反對者惡評攻擊與扭曲,紀錄片則將他平凡化,拍攝他2016年選擇從運動現場走到政治舞台、參與國會選舉,而最後對政治理想幻滅,遠走海外留學唸書,並奔走演說關於目前的香港經驗與困境,這段近兩年的人生歷程。當中光從梁天琦要登記選舉,就能看見香港目前政治環境的立場檢查與種種對於言論限制的荒謬,而他如何與政權妥協,甚至為此丟下港獨立場,只為能走入權力核心進行改革,這段轉折也呈現出現在香港本土派青年的失落。梁天琦在紀錄片中從一而終,本著初心與善良本性,那不願與政治靠得太近的拉扯,更多的是無能為力,而他要對抗的不僅是現實的黑暗,還有自己的心魔與焦慮。
《地厚天高》將於今年TIDF臺灣國際紀錄片影展放映,除了能讓臺灣觀眾以聚焦這位青年的觀點看見這兩年多香港社會的劇烈轉變,也能與台灣現狀產生對照的效力。當年太陽花學運的意見領袖至今走上不同的道路,有人成為國會立委、有人也選擇出國唸書——這些都是梁天琦先後所做的選擇——而臺灣經歷了政黨輪替後,獨派的聲音即使沒有像香港那樣直接受到中國政權的箝制,卻也同樣走的困難。
「影意志」這次辦的放映會在兆基書院,而非正規電影院,就如同導演訪談說到,因為議題關係加上《十年》(2015)效應,現在香港許多商業戲院都會自我審查,因此在映演方面只能尋求近年來香港許多獨立電影採取的社區院線方式,找在地藝文空間支持。放映現場也能發現觀眾多半還是年輕人,不同世代間的代溝一樣存在於港台,就如同片中當梁天琦與本土民主前線工作人員在街上宣講與發放傳單時被一位路過的阿伯鬧事,這場景在臺灣觀眾眼裡也是似曾相識。今年年初,梁天琦返港接受旺角事件的暴動罪審理,這部紀錄片與多場放映會也許像是某種聲援,也讓現在低迷的香港本土派與港獨精神得以延續,並重新思考失勢後如何再出發。
張國榮x梅豔芳
從兆基書院轉到中環,位於熱鬧中心的東方文華酒店街角,3月31日深夜到4月1日卻顯得格外肅穆感傷,因為十五年前的這個晚上,張國榮正是選擇在此跳下,結束他的璀璨生命。每年此刻,來自全世界各地的哥迷們會送上花籃與卡片,悼念他們心目中永遠的偶像。香港國際電影節也特別在這個深夜時段,安排了林青霞與張國榮合演的《白髮魔女傳》,嘉禾電影公司的院線戲院the sky也重映《胭脂扣》(1988)與《阿飛正傳》(1990)。
今年適逢張國榮與梅艷芳逝世十五週年,香港電影資料館特別舉行「他/她的芳華年代」影展與靜態展覽,為這對八、九零年代香港電影盛世中情同姐弟的兩人作紀念。展覽部分特別以對照方式,運用雙頻並置他們各自在不同電影卻有共同行為與姿態的演出片段,兩人彷彿陰陽、雙生、同個演員的一體兩面,也特別著重在他們對於反串與打破性別刻板上精彩的游離。此外還搭配影展與相關講座,特別聚焦在兩位對於流行文化、青春文化、性別形象等面向的貢獻做討論。
紀念影評人黃愛玲小姐
另一個令人感傷的消息,則是備受尊敬的香港影評人黃愛玲小姐年初在睡夢中驟逝,香港電影資料館出版的《通訊》與香港電影評論學會季刊《HKinema》,分別以「春風吹又生」與「銀海茫茫方入夢」為題,邀請相當多的影人與親友為文紀念。她曾留學法國,八零年代中回港後,曾擔任香港國際電影節、香港藝術中心選片策展人,曾辦過華語世界第一個女性電影節與同志影展,也毫不吝於提攜後輩,賈樟柯就特別撰文,說起初出茅廬時受到黃小姐鼓勵的回憶。
2001年到2009年任職香港電影資料館研究組期間,她著手進行香港影人口述史料的計劃工程,編著多本重要的香港華語電影書籍,在學術與大眾影評間搭建橋樑,尤其對於她所鍾愛的費穆導演的史料挖掘與研究貢獻,近年最為人熟知的是她編著的《王家衛的映畫世界》(2015),以及自己的兩冊影評集《夢餘說夢》(2012)。閱讀黃小姐的文章,文筆典雅含著古典文人風采,卻也能如散文般那樣恬淡翩然,觀賞的電影緊扣著自己的人生與情感。
而據影評人舒琪說道,最後一次與她通訊,是黃小姐出席香港康文署的電影顧問會議時,她仍對電影資料館的官僚現況痛心疾首地提出對策,相信在天上的她仍會繼續守護著香港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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