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欲與死亡的交纏：兩代爭議影人掀起雄影波瀾

高雄電影節今天（9/21）公布第一波焦點導演片單，甫拿下坎城影展最佳導演、被譽為塔可夫斯基接班人的墨西哥導演卡洛斯・雷卡達斯（Carlos Reygadas），出道迄今的作品都極具開創與爭議性，今年《舐夢人》（Post Tenebras Lux）更引起坎城評審團的「內鬨」，高雄電影節此次策畫專題單元，帶領影迷見證新一代大師的崛起。科幻驚悚大師大衛‧柯能堡（David Cronenberg）作品同樣爭議不斷，並以性愛與死亡為主要題材，高雄電影節將精選他早期科幻代表作，並獻上《變蠅人》數位修復版，邀請影迷共遊兩位大師刻劃人性恐懼的影像世界。

掀起坎城爭議的墨西哥超現實大師：雷卡達斯

「卡洛斯・雷卡達斯」是這個世代的影迷必須記得的名字，從2002年首部作品《生命最後之旅》（Japan）一鳴驚人，即與坎城影展「共同成長」，接連獲得金攝影機、評審團大獎，今年以《舐夢人》拿下最佳導演，奠定其大師地位。

雷卡達斯屢創電影的視覺震撼，不論是《生命最後之旅》極其大膽的360度長鏡頭、《天堂煉獄》（Battle in Heaven）中墨西哥國旗緩緩降下的巨大影像、《寂靜之光》（Silent Light）一開場長達六分鐘描繪光影從黑夜緩慢消逝於黎明之中、或《舐夢人》令人屏息以長鏡頭追逐小女孩迷失身影，都再再成為影迷讚嘆的「經典畫面」。

除了美學上的創新迷人，雷卡達斯的作品皆以墨西哥底層社會為背景、圍繞在性愛、死亡、善惡的辯證，饒富人性之光。《生命最後之旅》是雷卡達斯嶄露頭角的驚人之作，全片以非職業演員擔綱演出，真摯地描繪出一段行動不便的男子與印第安老婦之間的奇妙際遇，驚人的影像，凝重的氣氛，表現出生命不可忽略卻沈重的面向。自承師法自塔可夫斯基，《生命最後之旅》充滿「時光雕刻」的痕跡，瀰漫神秘、形而上的況味，自然景象的大量長鏡頭隱喻生命不可承受之重。片末的360度長鏡頭令人驚呼，看似無止盡的推軌畫面，為男子劃下難以忘懷、低迴再三的生命終局。對於此片，雷卡達斯認為「影像是由攝影與剪輯所構造，敘事對我來說只是個載具，是邪惡的，也是必要之惡」，《生命最後之旅》豐富的影像語言，也確立了雷卡達斯標誌性的超現實美學風格。

▲卡洛斯・雷卡達斯《生命最後之旅》劇照

入選坎城影展競賽的《天堂煉獄》再以中年男子的生命況味為主題，主角與妻子意外讓綁架的嬰孩死亡，從此陷入巨大的恐懼，生命的黑暗逼使他不斷接近暗戀的少女。電影中充滿了罪、性、死亡，一開場即以男子與少女的性愛破題，簡潔無私的肉體令人神迷，但觀眾無法得知到底是現實亦或想像，但在死亡氣息的逼近下，性慾竟成生命救贖前最後的失樂園。片中充滿著許多對比性的符號：生與死、愛與恨、罪與善，衝突性地表獻出男子的人生旅程，雷卡達斯很明確的表示「每一件事物同時染上絕對的聖潔與不潔，而那只是取決於你怎麼看它」，《天堂煉獄》瀰漫著一種近乎形而上的氛圍，逼視角色與人們作出選擇之前、心中最複雜難解的心理狀況。

▲卡洛斯・雷卡達斯《天堂煉獄》劇照

拿下坎城評審團特別獎的《寂靜之光》，則是雷卡達斯逐漸建立大師地位的力作，描述墨西哥的門諾教徒，掙扎於信仰、情慾糾葛的「外遇之戀」。一開場長達六分鐘描繪黑夜緩慢消逝於黎明光線中，從夜晚轉到清晨，彷彿自然之神俯視人間、有如神啟，整部電影裡的自然美景，總是透著奇異的光芒，直讓人聯想到德萊葉與柏格曼。只是雷卡達斯安靜與悠緩的節奏帶領觀眾走進的，並非人與自然的神聖之旅，竟是一個恐怖且暴力的世界，然而這個最大的酷刑，就是人們對於自我的罪惡感。自然、宗教、性愛、死亡，每個元素都具有強烈的性格，但在這部作品中，卻巧妙地融合且互為隱喻，大導演馬丁‧史柯西斯公開讚譽本片為，「極端令人驚豔，且非常動人！」

▲雷卡達斯2007年即曾以《寂靜之光》獲得坎城影展評審團特別獎

最新作品《舐夢人》更集其美學大成，融合了回憶與夢，恐懼與希望，並注入人類與文明的深刻疑問和情感，跳躍而斷裂的劇情描述一家四口從親密、暴力到無限深長的懺悔，編營出導演的半自傳電影，雷卡達絲直言「這部充滿感覺、記憶、夢想的影片，是他的現實生活、以及所希望和恐懼的一切」。影片開場五分鐘即以長鏡頭捕捉小女孩在荒原奔跑追逐，遠方夕陽逐漸消失、雷電響起，僅剩女孩獨自在逐漸黑暗的畫面中，呼喊親人的名字，大自然恆常的變化與女孩突然的不知所措形成詩性的對比。片中多人群交的情節充滿孤寂感傷，性慾與死亡層層交疊成人性的逼視，畫面雖驚世駭俗卻寓意長遠。在形式上，《舐夢人》以大量廣角鏡、4:3景框創造出大自然扭曲卻神秘浪漫、寫實與超現實並存的影像感，隱喻人性深沉的存在恐懼，讓雷卡達斯必然躋身為當代電影大師。

▲《舐夢人》在坎城影展的兩極化爭議中勇奪最佳導演獎

《舐夢人》在坎城影展首映時引來評論與媒體間的激烈對峙，執導《泣血四月》的坎城評審拉烏爾佩克（Raoul Peck）以「罕見的衝擊力、不可置信的詩意」盛讚《舐夢人》的美學表現；《發現心節奏》導演安德莉‧阿諾德（Andrea Arnold）不畏媒體噓聲、在評審會議中力挺《舐夢人》「溫柔的表現親情與愛情，勇敢面對生活與脆弱」；最後主席南尼‧莫瑞提出面背書「我們被作品的電影語言深深震撼，帶給我們強烈的情感」，然而這部爭議十足的影片，必然是今年最具風格、令影迷愛不釋手的大師之作。

噁心至極的驚悚美學：柯能堡《變蠅人》數位修復版

今年在坎城影展以《夢遊大都會》（Cosmopolis）獲得影評肯定、卻鎩羽而歸的大衛‧柯能堡，最受影迷喜愛的其實是早期飽受爭議卻具開創性的科幻驚悚片，被譽為「現代歌德恐怖風格的最後一位大師」。高雄電影節特別企劃柯能堡科幻驚悚初熟之作《戰慄》（Shivers）、男星保羅‧漢普頓（Paul Hampton）作愛完卻吐出恐怖的寄生蟲開創科幻驚悚電影之始；《錄影帶謀殺案》（Videodrome）中男主角詹姆斯‧伍德（James Wood）拿蠕動的錄影帶餵食自己的胃，恐怖噁心極致；令影迷回味再三的《變蠅人》（The Fly）更是肉漿四射、傑夫‧高布倫（Jeff Goldblum）的變蠅過程被認為是影史上最恐怖噁心的畫面之一。高雄電影節也在《變蠅人》16年後，特別獻上數位修復版，當年以超乎想像的特殊化妝技術震驚全球千萬觀眾，拿下奧斯卡最佳化妝獎，透過數位修復的技術，驚悚程度更勝於現代好萊塢特效，影迷尖叫指數保證破表。

▲今年高雄電影節將獻上《變蠅人》數位修復版

開創影史科幻驚悚形式的《變蠅人》，歷經16年後推出數位修復版，當年以超乎想像的特殊化妝技術震驚全球千萬觀眾，也拿下奧斯卡最佳化妝獎，傑夫高布倫的變蠅過程被認為是影史上最恐怖噁心的畫面之一，透過數位修復的技術，驚悚程度絲毫不遜於現代好萊塢特效，影迷尖叫指數保證破表。現已躋身演技派明星的吉娜戴維絲，在《變蠅人》中大露性感形象，當時被譽為瑪麗蓮夢露接班人，開啟了順遂的明星之路，男主角傑夫高布倫也展現型男精壯的身材，兩人在戲裡親密接觸不斷，戲外大談戀愛走入婚姻，影迷們千萬別錯過兩人「嘔心瀝血」的定情之作。

除了影迷耳熟能詳的《變蠅人》，更不能錯過大衛柯能堡的科幻驚悚《戰慄》，自首部影片《犯罪檔案》（Crimes of the Future）被批評為不成熟的實驗之作，第二作作品《戰慄》以異常性行為描繪出寄生蟲大瘟疫的末日景象，肉體突變的影像感官令人瞠目結舌也確立了柯能堡歌德風格的科幻驚悚。片中塑造出人體內怪異的腫瘤，等到腫瘤成熟後，會強迫要求宿主不斷地與他人交媾，柯能堡透過大量奇特的性愛反諷七零年代的性解放運動。有如B級恐怖片般內臟噴爆、拿刀剪臉的畫面、寄生蟲從「口中」蜂擁而出的噁心，都令人記憶深刻。在1975年首映時，也獲得馬丁‧史柯西斯的絕賞「只要是科能堡的電影上映，我絕對不會錯過，但沒有一部片我會願意看第二次」。

▲充滿詭異科幻想像與噁心肉塊美學的《錄影帶謀殺案》

柯能堡另一部噁心至極、卻發人深省的《錄影帶謀殺案》描繪出被色情影片與電視媒體操控的「新世界」，電視觀眾腦中長出「新肉體」開始與電視作出怪異行為，將頭塞進電視與螢幕上的豐唇「熱吻」、SM鞭打電視裡的AV女優、剖開腹部拿錄影帶餵食饑渴的胃，一幕幕奇異到「落下巴」的影像讓人嘆為觀止。柯能堡擅長的「肉塊美學」自然也沒少，新肉體從變形到爆裂、屍肉橫飛、噁心程度絕不遜於《變蠅人》的突變過程，有如一場想把觀眾吸進電影銀幕的華麗恐慌秀。

◎ 以上劇照由高雄電影節提供，欲查詢相關資訊，請上官網：http://www.kff.t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