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社會歷史看《死期大公開》與《大犯罪家》中的神權、君權、與父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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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4-14

有些異性戀男女珍惜兒女、也尊重別人,給兒女高品質養育、教育,薰陶兒女善待別人。有些異性戀男女「亂」生小孩,或是棄養兒女、虐待兒女,甚至強求兒女去當童工、當搖錢樹,還剝奪兒女上學求知的機會。「亂」生小孩的那些惡質父母常常縱容兒女去傷害別人家無辜的小孩、甚至動物,叫人怎能不痛恨?我向來是站在動物權與兒童權這一邊的,非常惱恨台灣(或者加上許多華人地區)的法律與道德都是獨厚惡質父母那一方的。不信請看青少年的社會新聞,兒女殺父母幾乎一律被判死刑,父母虐殺兒女從來不至於是死刑。兒女被殺或是外人被殺,彷彿受害人自己活該;殺死父母卻罪加一等,必死無疑。台灣以儒家教條為主軸的法律多麼可恨!讓我真想擺脫華人社會,投奔歐、美的兒童權天堂,遠離動物與兒童煉獄的場域。

可是想想前幾年有位移民美國的日本男童應美國同班同學邀約的家庭Party,他敲錯門,開門的美國白種男人竟然開槍把這男童當場擊斃,事後美國的白人陪審團以這家主人「合法開槍」、「自衛」為由把兇手無罪開釋。美國政府的縱容濫用槍械與美國白人的種族歧視,美國根本不是人間樂土。

二次大戰期間,天主教與基督教的共同上帝默許德國納粹屠殺猶太人,1947年二二八與1949年以來蔣介石在台灣的暗殺與屠殺,而台灣或中國民間信仰的神佛居然坐視、縱容(蔣介石還把大陸悄悄運來的佛像抽為「匪貨」!)近半個世紀美國獨厚以色列欺壓阿拉伯/伊斯蘭族群引來的報復與反彈,腥風血雨也不見任何神祇阻止,這使得阿根廷導演巴布婁.特貝拉婁(Pablo Trapero)的《大犯罪家》(El Clan)與比利時導演賈柯.凡.多梅爾(Jaco Van Dormael)的《死期大公開》(Le tout nouveau testament)格外讓你我窩心。

對於各種宗教,我有某種程度的尊重但不會照單全收。天主教(舊教),與基督教(新教)都說上帝把他的獨子耶穌經由凡人瑪俐亞處女生子,來到塵世救苦救難。我從不用醫學或科學眼光嘲笑、否定。我比較困惑的是,既然耶穌在天堂是上帝的獨「子」,不但表白了上帝與耶穌都像凡人你我有性別,而且上帝必須也要做愛方才有了子嗣,那麼,為什麼教會從來不提耶穌在天堂的真正母親呢?就像牛郎織女故事裡棒打鴛鴦的王母娘娘究竟是誰人之妻、誰人之母呢?王母娘娘這位老太婆為何允許自己情慾放火(所以方才為人之母)卻不准牛郎織女珍愛點燈呢?

更奇怪的是,繪畫與雕刻裡的上帝或耶穌為何總是白種男性呢?(直到1960年代中後期嬉皮運動與反戰、反體制風起雲湧,舞台劇與電影方才出現黑人耶穌、嬉皮耶穌!)就像東方或華人敬拜的神,為何容顏十之八九以人類為藍本,而不是雞貓狗兔呢?神的模樣應該是超越種族、膚色、性別、萬事萬物的啊!難道,神被操控在人類(之於動物)手裡?甚至是白種男性的專利?

比利時電影《死期大公開》的法文原題「Le Tout Nouveau Testament」的意思是「新新約聖經」,就為你、為我、為天主教、為基督教補足了《聖經》的缺漏,來看看上帝的妻子、女兒(也就是耶穌的媽媽、妹妹)怎麼思想,如何過活。

原來,天堂的上帝極度父權,女兒飽受打壓;上帝的男性沙文走火入魔,妻子等於被封了嘴巴,有口難言,根本沒有表達想法的機會(怪不得《聖經》、天主教、基督教從來不提天堂中的上帝有無妻子,在上帝的威權下是容不得妻子/女性插嘴的啊!上帝的妻子簡直像是隱形人!我倒奇怪台灣的「新儒家」怎麼從不檢討孔子、《論語》、儒家的男性沙文與種族歧視!)

上帝的女兒要掙脫父權陰影,投奔地球,但她太年幼,識字不多,不太會書寫。她向哥哥JC(Jesus Christ的縮寫,妙不可言卻心照不宣)求助。JC對妹妹的開示竟是:「我的言論又有多少是我自己寫的呢?」妙語如珠,既犀利又幽默洞見人們(尤其教會的神職人員)拘泥聖經字句自苦苦人,從不質疑書寫《聖經》的那些人果真聽懂、確實寫對耶穌的思想與言論嗎?

《死期大公開》中,色情男(這是個被污名化的標籤)幼年戀慕泳裝美女,上帝的女兒讓他圓夢(所以按年齡推算,女方遠比男方年長)所謂的「姊弟戀」;中老年貴婦用生命餘光揚棄不值得留戀的丈夫與家財,與大猩猩相愛(呼應大島渚的法國/英國電影《馬克斯我的愛》的「人獸戀」!);男童威利來日無多,死前心願是成為女孩,上帝的女兒成全他女妝女裝,並跟他親吻(既「跨性別」又「女同志戀情」)。這是一部風趣絕妙的「多元成家」電影典範,跟天主教/基督教的僵化教條背道而馳,卻跟「神愛世人」或墨子的「兼愛」殊途同歸!恰似無神論/馬克思主義信徒巴索里尼拍了部讓天主教/基督教教徒感動的電影《馬太福音》。這幾天台北捷運有些月台掛出「頭上三尺有監視器…」警告偷拍(攝)客。咦?不是「頭上三尺有神明」嗎?台北捷運用監視器判了神明死刑。神在現代,好可憐!

上圖:《死期大公開》
下圖:《大犯罪家》

《大犯罪家》裡的男孩阿萊杭德婁(Peter Lanzani飾演)年輕俊帥,是阿根廷國家隊的橄欖球球員,前程似錦。他處身的普契歐家族的大家長,也就是他父親(Guillermo Francella 飾演)竟是擄人滅口的集團首腦。你我不知這種「家族企業」到底已經幹了多少回,反正壞事全家參與,差異只是主、從之別。遭綁架的人質關在屋裡地下室,普契歐全家男女老少照樣在樓上吃吃喝喝,談笑風生,才真可怕。

你我最先「見識」本片的綁架行動,是由阿萊杭德婁騙取跟他同樣年輕俊帥的橄欖球員夥伴利卡斗的信任,而讓對方上當。撕票消息傳出,其他男球員痛哭,阿萊杭德婁的表情只是無奈,你我不免納悶他天使容顏、惡魔心靈。更不可思議的是他反對殺害人質,事後卻不排斥父親分錢給他。為什麼每次受害都是年輕俊美的富家子呢?導演酷愛男色嗎?未必。異性戀的大魔頭既然強迫自家兒子結夥擄人詐財,又殺害別人家無辜俊帥兒子,讓你我格外疼惜那些青春正盛卻被斷送生命的受害人,也讓你我格外痛恨這個家族首腦的壞教育,以及妻子兒女的冥頑不靈、跟著執迷不悟。每次作案使壞,配樂就非常輕快煽情,真不知是諷刺這夥黑幫或是挖苦觀眾你我看到別人受苦受難還暗爽?

阿萊杭德婁洗手不幹的遠因是前一陣子幼弟吉悠墨(Franco Masini 飾演)毅然擺脫邪門家族,遠赴澳洲,一去不返前,苦勸他趕緊抽身,可惜忠言逆耳;近因是阿萊杭德婁跟不知情的單純女孩相戀已久,即將結婚,不希望自家妻兒也淪落日夜提心吊膽的犯罪生涯。你我真不知道該同情他回頭是岸?或是惱恨他多麼自私(自己的妻兒不能受害別人家的兒子被綁架撕票則是活該)?異性戀加害異性戀,似乎比異性戀反同性戀更狠!更可怕的是,要不要脫離犯罪集團由不得阿萊杭德婁!父親像皇帝(君權)、似上帝(神權),揚言:「我垮了,全家都會垮!」這傢伙,何止是綁架外人,根本也在綁架自己兒子啊!

本片的時代背景是1980年代初期「獨裁政權剛垮台,但是把人『消失』的習慣,似乎還在」。台灣則是獨裁政權垮台,蔣氏王朝餘孽依舊拜蔣謁靈。這個大家長,宛如阿根廷獨裁暴君的民間黑道版。神權、君權、父權,果真三位一體,同樣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