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擊效應》Cr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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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9-04

奇才編劇保羅海吉斯,繼《登峰造極》的亮麗表現之後,親自執導的《衝擊效應》更是萬眾矚目,勇奪2006年奧斯卡最佳影片、最佳原著劇本及最佳剪輯等多項大獎。《衝擊效應》是一部探究美國洛杉磯社會中種族與階級衝突的細膩之作,不但深入地刻畫多元人物的內心世界,也深具野心地涵蓋各種社會議題。正因如此,《衝擊效應》的故事無法以三言兩語道盡,它透過電影語言所表述的遠遠超過單一的價值觀,所以它提供的解讀空間也是立體的,充滿各種可能。
看《衝擊效應》最叫人過癮的是巧奪天工的情節設計,叫人不得不佩服保羅海吉斯出神入化的編劇功力。如何巧妙地在以撞車為始末的36個小時之間,安排身分背景懸殊的一群人(黑人白人黃種人、警察與罪犯、當權與受迫者)互相交錯牽扯,環環相扣,各有各的困境和遭遇,卻又彼此呼應,宛若一曲精彩且繁複的交響樂,而每次反覆再看,也總能指認出先前沒有發現的人物關係與互動,饒富樂趣。

故事設定於種族多元卻歧見更深的洛杉磯,這是一座人與人之間失去了接觸(touch)的城市,四通八達的道路系統與極高的私有汽車普及率,卻將人們隔離在金屬和玻璃的背後。接觸意味著危險,每一個人都必須自我防衛和武裝,他們無法自抑地焦慮、畏懼他者,因為歷史文化養成的誤解、敵意與仇恨,如影隨形無所不在。

他們共存的社會像是脫序了,時時刻刻,歧視、侵犯與迫害不斷發生,卻無從歸咎。資深警官萊恩攔下一對毫無可疑之處的黑人夫妻,百般刁難卡麥隆,對桀傲不馴的克莉絲汀搜身時上下其手,此時他是濫用公權以遂私人歧視的壓迫者。當他為了久病的年老父親,面對僵化的醫療保險審查制度而無能為力時,他又在弱勢的一方。即將爆炸的連環車禍現場,他試圖救出困在車裡的駕駛,那碰巧正是恨他入骨的克莉絲汀,他卻能拋棄私人偏見全力搶救;他們緊挨著對方,臉朝著臉,特寫鏡頭中聖潔的歌聲響起,他又化身為慈悲的英雄,可以跨越種族階級的距離。片中沒有任何一個人全然地善,或全然地惡,沒有人可以超越數百年累積而成的種族階級間的仇視與偏見,誰都可能在任何一個時刻成為天使或者兇手。他們都是凡人,因脆弱而武裝,因懼怕而傷害。

多條並行的敘事線搭配緊湊的情節與節奏,《衝擊效應》確實給人可觀的精神衝擊,當你隨著極度戲劇性且煽情的故事發展到最後終於發現,除了以愛與諒解,沒有人能夠超越結構性的包袱,然後你開始思考,所有問題背後的真相。